提起元朗,很多人覺得遠。從未去過元朗的人,就算多了西鐵和大欖涌隧道,元朗始終是一個遙遠和陌生的名字。
我的童年和少年時代都在元朗度過。嚴格來說,我不是住在元朗,只是住在元朗平原邊陲的一條無名小村。元朗,在當時的我而言,已是一個很大的地方。
元朗的街道很簡單,還沒有B仔涼粉的時候,現在水邊圍輕鐵站往前一點,以前有一個迴旋處,直去是貫穿元朗的大馬路,左轉是繞過政府診所和家計會的安寧路,右轉是經過警署和大會堂的教育路。
那時候的教育路很冷清。沿著教育路,過了警署,有一家很有名叫寶城的麵包店。有名的因為坐小巴的人都會喊:「司機,唔該寶城﹗」寶城的麵包每天出爐,很新鮮。我以前的學校每天都賣寶城送去的麵包,暖哄哄的提子麥包夾著芬芳撲鼻而來,每天早上可以啃兩個才上學。那時候的早餐多數是麵包,兩毛一個,再加一支維他奶,一元也不用。
離寶城餅店不遠的大坑渠,旁邊也有一家以「寶城」為名的照相館,很多學生都在那裡拍學生照。我當年好像也在那兒拍過一次。不過我還是喜歡到大馬路近大棠路的一家二樓照相館拍照,拍出來好像順眼一點。
以前的小學是半日制,六年級畢業那年改讀了下午班,所以沒有再買寶城的麵包作早餐。放學後,天仍未黑,我喜歡在教育路蹓躂一會才坐巴士回家。
記得學校對面有一爿夫妻開的小店,放學時特別熱鬧,同學都喜歡往那兒鑽。聽他們的口音,不像本地人。男的在店內弄一些刨冰,這是我第一次吃刨冰,從此愛吃到不得了,每次去台北也專門去吃個飽。
他做的刨冰很簡單,名副其實,用刨冰機,一大塊冰,削成一片片,像雪花一樣,飄落碗裡,重重叠叠堆到高出碗面兩倍,先在上面灑上橙色的汁,再淋上煉乳,四毛錢一碗。他太太則在旁邊做粟米羹,我人生的第一碗粟米羹也是在那兒吃的。
教育路上以前還有一家元朗書店,多年後搬到元朗兒童遊戲場對面的住宅大廈樓下(當年的安娜餐廳旁邊),後來關門了,安娜也易了手。我以前常在書店打書釘,捨得買的只是幾本鬼故事和兩本世界之最的怪書。
上了初中,可以出外吃午飯了。那時為了省錢,特別穿過元朗大馬路,跑到榕樹頭「掃街」,就是炮仗街一帶。那時元朗戲院外面全是小販攤子,賣吃的、穿的,應有盡有。我只吃碗仔翅和魚肉湯。省下的錢到榕樹頭後面的漫畫檔買日本漫畫。現在榕樹頭給整頓得乾乾淨淨,唯一不變的恐怕是那些年年月月坐在那兒聊天捉棋的阿伯。
迷上日本漫畫前,如果有點餘錢,中午可以去安娜餐廳吃一頓西式午餐,不過這個機會不多,印象中只去過一次。大多數是去以前喜相逢酒樓附近的雲吞麵店吃牛腩河。那時招呼人客的侍應中,有個跟我年紀相若的女孩,有一次竟然在麵店以外的地方遇到她,原來她是藍地劉金龍中學的學生。
放學後,為了要保證上車有座位,我跑到雞地總站上車。那時候回屯門的巴士只有兩條:去大興的61號和去青山灣的53號。53號走了很久還是用單層舊式型號,行走時像哮喘病人般上氣不接下氣,還要繞個大彎入屏山,走屏厦路,經過現在的天水圍,再經田廈路,從洪水橋的田心村回到青山公路。除非那天想睡覺,否則我一般都會坐61號回家。
那時的雞地什麼也沒有,巴士總站對面是一排舊式工廠大廈。旁邊有一些舊式洋樓,就在元朗大馬路和鳯翔路交界(現址為交通廣場)。其中有一座,樓下開了一家快餐店。我的第一條薯條就是在那兒吃的。薯條是用波浪紋刀切的,炸得粗身金黃,不用叉子,撿起來特別好味,吃完兩隻手指泛著油光,還有一陣薯條香味。
後來,元朗的人多起來了,蓋的高樓一年比一年多。直至連我住在市區的大學同學也說:周末不如入元朗睇樓。那時候,我才驚覺元朗已不再屬於我們了。
(原文寫於2007年3月31日,本文為修訂版)
【封面圖片:Google街景地圖】
對,你問安娜餐廳,她仍然在元朗兒童遊樂場對面的住宅大廈樓下
聽說以前她的位置,在附近 … 嘉麗園隔離
因為時間太久遠了。是不是在嘉麗園隔籬我也不太肯定,我不常去,去過幾次,所以真的不太記得,那時應是第一次吃西式午餐吧(西式早餐我在洪水橋街市的XX冰室吃過,侍應叫阿豐,是冰室老板的兒子,老板女兒做收銀的)。安娜在鐘聲遊樂場對面的私人樓地下我很記得,因為元朗書店就在旁邊。
鐘聲遊戲場(我們以前叫鐘聲球場)是我和同學常去玩的地方,讀書時學校「走鬼」,有同學也去那裡玩。有氹氹轉、鞦韆、梅花樁、米白色的迷宮、馬騮架,迷宮的牆高過人頭的,但我們當年居然爬了上去,還是穿着校服的,然後在上面當梅花樁的跳來跳去,玩人捉人,結果我不小心跌了下來,跌爆了腳趾骨,之後去了炮仗街看跌打。那個鞦韆架,設計是最普通的坐板,同學們喜歡玩雙人盪鞦韆,我不太喜歡玩,有一次自己玩時,盪得太高,一時興奮,結果從高空飛跌落地,啪的一聲,坐在水泥地上,登時屁股沒了感覺,以為廢了,坐了很久才可以爬起來。
近大棠道的大馬路北面有一家國際餐廳,不太記得是吃西餐還是茶餐廳來的,好像是茶餐廳。
我看嘉麗園的招牌說是在一九七六年開始營業的,是在這個舖位嗎?如果是賣粉麵的,我應該去過,但我沒印象去過這家吃,反而在同一條街不遠的一檔粉麵店吃牛腩河。而且現在嘉麗園的位置,我記得很久以前有一家精品店,名字叫宏道,讀書時常去那裡逛和買卡,是當時元朗少有的精品店。我十幾年前回去元朗時經過,見到嘉麗園那個大紅招牌時也打了一個突,怎麼以前沒印象在這位置見過這家店的。宏道十幾年後好像搬了去對面,現在人民幣兌換店的位置,應該也結業了,變成了現在的找換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