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寒地凍去57號碼頭

這個星期冷到死，氣溫徘徊在零度以下，出門都要穿上長到小腿的羽絨。我對羽絨長度有要求，至少要包住屁股。屁股不冷，全身就不冷了。有些女人好像不怕冷的，全身包裹至小腿，但總愛露出一小截雪白的腳踝，沒有遮擋，完全裸露在寒風中。

我媽常用「讕瀟湘」(laan2 siu1 soeng1)形容這種女人。讕，廣東話，自以為聰明的意思。瀟湘，意指美女，一說是因舜的兩個老婆娥皇和女英都是美女，後來因舜去世而投江湘江自盡，這個說法太遙遠了，而且也不見二人登上歷代中華文化美女榜，所以感覺有點穿鑿附會；另一個說法是因為林黛玉，她住的地方就叫「瀟湘館」，黛玉的柔弱之美是出名的。原句本來是「抵冷貪瀟湘」，即愛靚不愛命。

裸露腳踝會不會增加美感？對男人而言，可能會吧，否則以前的女人也不會纏小足。在愛靚和愛命之間二選一的話，我還是贊成我媽的話，命要緊得多。她還說，寒風中這樣露足踝，會入風，風者，風濕，這個病很神秘，難以跟老外解釋，但一旦患上，就很麻煩，難以根治，還有，好痛。

天寒地凍，氣溫跌至零下一度，黃昏日落前，去碼頭參加織民聚會。北半球冬天日照時間短，下午四點半太陽就拜拜了。平時周末都去了郊外健行，踏入十二月，很多健行隊都冬眠了，周末無所事事，只好找點事做。

地點約在赫德遜河的碼頭，赫德遜河在曼哈頓的西邊，以前有很多工業碼頭，現在只剩下幾個仍在運作，其餘的，不是改建成休憩公園，就是轉型，變成像織民聚會要去的一個商場和大食堂。

別以為走到赫德遜河邊吃西北風會沒有人，事實是周圍都有行人，沿着十四街穿過舊日的死豬死牛肉類分屍包裝區(meatpacking district) 。所謂肉類包裝區，就是將屠宰好的豬牛切割分裝，再運往各個超市。以前天未亮去的話，昏暗燈光下，還會見到豬肉佬扛着一條死豬走來走去。

俱往矣。

全盛時的肉類包裝區有超過二百間公司肉食店，前幾天，十二月十三日，連最後一家肉商店也搬遷關門大吉了，當然不是因為十年前惠特尼美術館(Whitney Museum of American Art)搬到隔鄰而嚇跑了，原址即將重建，什麼名店會進駐就不得而知了。但是，看見幾千尺的店面，只掛幾件衣服在賣，有如博物館的格局，就知道價錢不菲了。像我這類穿得像個流浪漢的，走進去，怕會破壞完美的畫面。

有時候，只是站在街上，看着穿來插去的行人，也是一種享受。

奇怪自己看見紐約各個舊區消失了「傷感」些什麼，或許是現實中有太多事物都已變成回憶了。就算是肉食包裝區，廿幾年前，也不是現在見到的這樣子的。

不遠處的57號碼頭，早已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河上多了一個遊客打卡點──小島嶼(Little Island) ，荒廢多年的57號碼頭變得它媽媽也認不出來了。

走進57號碼頭，狹長的空間，開了很多飲食攤檔，有桌有椅，可以坐下來閒聊，吃點東西，看看玻璃門外河岸的景色。

盡頭是一列大課室，像個會議室，供公眾預約使用，費用全免，聽到時是不是有點懷疑呢。條件是不能帶外面的飲食進來，要吃要喝什麼，就得在碼頭內攤檔買。

我買了一罐標註似啤酒的非酒精飲品，呷一口，非常難喝，早知如此，就買南瓜味的蘋果酒cider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