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vannah冬遊記之二：月之河的故鄉

來到薩凡納，第一件事是在機場的旅遊中心找資料，雖然早已是互聯網時代了，但拿着一本旅遊小冊和地圖，心裡就很踏實──實不相瞞，至今仍不懂怎樣用手機上的Google地圖，有一次約了朋友在曼哈頓吃飯，掏出手機尋路，結果走反了，離餐廳漸行漸遠，索性抬頭看兩旁的街道，最後才安然到達餐廳。

在薩凡納租住的民宿離科斯夫公園才一條街，女主人在當地買了一座大房子，住了幾十年，給遊客(租客)寫的導遊介紹只幾行文字，放在民宿開放廚房的用餐吧枱上，都是針對民宿附近的名勝，簡簡單單，反而很討喜，就連屋後的急症診所和旁邊的大型超市Kroger也列了出來，果然細心，而且非常實用。

女主人談到屋子對面就是已故作曲家和填詞人莊尼‧莫瑟(Johnny Mercer)的故居，年輕人或許不知道他是誰，但一定聽過柯德莉夏萍(Audrey Hepburn)的名字，知道柯德莉夏萍的，就一定見過她在電影《珠光寶氣》(Breakfast at Tiffany’s)的經典造型：高髻，合身的黑色禮裙，珍珠項鍊，叨着長煙，一身高貴清雅打扮。她在電影中倚在公寓大樓窗外的走火梯唱的主題曲《月之河》(Moon River)，就是莫瑟填的詞。

聽罷忍不住哼了幾句歌詞，女主人驚為天人的瞧着我說：「你也懂得唱？」哈哈，這個當然，第一，不年輕了；第二，這部經典電影看過好幾次，主題曲已深入腦海，女主角唱歌的片段看過又看，百看不厭，也在舊文提過不下一次。

那時以為這是一首城市之歌，寫一個寂寞女人渴望被愛，歌曲旋律和旋律都很簡單，不難記。歌曲是當年作曲家亨利‧曼西利(Henry Mancini)為女主角柯德莉夏萍打造的。夏萍不是歌手，要她唱歌實在有點為難，曼西利絞盡腦汁一個月，仍是一籌莫展，不太喝酒的他有一晚呷了一口酒，文思突湧，不用半小時就把歌寫出來了，音域控制在夏萍可應付的範圍，但搖曳的旋律好像仍未完的樣子，於是他把原曲拿給同是作曲家的填詞人莫瑟看看。莫瑟看罷，就聯想起家鄉薩凡納的河上風景，把那種在河上蕩漾的心情注入曲中。

Moon river, wider than a mile (月之河，寬又廣)
I’m crossing you in style some day (總有一天我會娉婷渡江)
Oh, dream maker, you heart breaker (春夢者啊，斷腸人啊)
Wherever you’re goin’, I’m goin’ your way (你去何方，我也隨你而去)

Two drifters, off to see the world (萍水相逢，一同闖四方)
There’s such a lot of world to see (看之不盡的大千世界)
We’re after the same rainbow’s end (一起走到彩虹盡處)
Waitin’ ’round the bend (在彎道上等着)
My huckleberry friend (我的知心友啊)
Moon river and me (月之河和我)

(自譯中文歌詞)

詞曲俱備，電影拍罷，派拉蒙老板看完試片後大讚，但卻不喜歡夏萍唱歌那段，提出要剪掉，就像《胭脂扣》老細成龍不滿女鬼梅艷芳不會飛一樣，要求重剪加特技，幸好夏萍寧死不從，揚言如要剪掉，就要踏過她的屍體，甚有當年英格烈褒曼死也不肯修掉粗眉一樣。男不與女鬥，最後夏萍唱的原曲版本得以保留，聲影永留人間。

在薩凡納行人道樹蔭下漫步時，最宜輕哼《月之河》這首歌，薩凡納有很多常綠橡樹，樹身掛滿松蘿鳯梨(Spanish moss)，猶如春柳，隨風搖曳，像無所事事一樣。

整個薩凡納，就像懶洋洋的倦柳一樣，隨風舒展，伴着《月之河》的歌聲，搖啊搖，搖到靈魂深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