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加哥，黑白分明的城市

初來美國時，曾在芝加哥機場轉過飛機，沒有離開過機場，只記得機場好大，兩個客運大樓之間距離好遠，那次轉機跑得我要死，如果不算那一次的話，這個星期是第一次到芝加哥。

芝加哥雖然是美國第三大城市，僅次於紐約和洛杉磯，但人口其實只有二百多萬，是香港的四分之一。數字是冰冷，沒意義的，單看數字，無法感受到人口二百多萬的城市是什麼意思。香港人的話，試幻想一下，街上的人少了四分之三會是什麼光景。

不過，這樣比較也不夠貼切，因為芝加哥無論是行人路或是馬路都非常寬闊，以前覺得紐約的行人路比香港寬得多，如果香港是一格寬度，紐約是三格，芝加哥呢？是紐約的兩倍。

從機場坐火車到芝加哥市中心，應是最旺的地方，中飯時間，街上的行人稀少，一點也沒有城市繁忙的氣息。香港朋友問我：芝加哥的人都去了哪裡？我答：根本人就不多。住慣了香港擠迫的環境，去到哪裡都見到川流不息的人潮，在芝加哥一定會感到有點空虛，好像滿臉青春痘，忽然一下子全沒了，變成皮光肉滑，照鏡時會有點不習慣。

還有一點令我感到怪怪的，就是街上遇到的人，都好像只有一種人，就是黑人，衣著打扮都很光鮮，像雜誌裡走出來的模特兒。尤其是地鐵，車廂比紐約的地鐵窄，乘客不多，但都是同一種人。還有車務員、地鐵司機、地鐵站裡的職員、保安員，都是同一種人，上車後，我覺得自己是地鐵上的異類，雖然只在芝加哥坐了三天地鐵，坐的線路也不多，但在地鐵上只碰過一個華人。

據最新的美國人口調查，芝加哥人口的種族比例大槪二分天下，白人佔四成五，黑人近三成，其餘是其他種族，亞裔比例少得可憐。一百年前的芝城九成是白人，三十年代開始，白人比例慢慢減少，黑人和白人的分佈如種族分隔，黑人多聚居在芝城的南面，北面就是白人。

我問朋友怎麼在芝城坐地鐵好像只見到黑人，除了機場火車，又叫藍色線地鐵。朋友說，芝加哥的白人都不太坐地鐵的，他們愛坐的士。難怪我在地鐵上很少遇到白人了。在芝加哥坐過的士，的士司機是一個黑人，說的英語有很重的外國口音，我們疑心他是非洲來的說法語的非洲黑人。美國常強調種族平等，但實際上，不同種族在社會上仍存在巨大的鴻溝。大家不說，但一坐地鐵就很能感受到了。

初時去芝加哥公幹，也擔心過安全問題，不過有紐約朋友笑着說：「在紐約住得下去的人，還有什麼危險地方去不了？」

紐約客都練就了一眼關七的功夫，走在街上，一定會嗅到哪裡安全哪兒危險，遇到流浪漢滋擾時如何應付，或者一發覺勢色不對，馬上逃之夭夭。

話說第二天，跟商業夥伴吃晚飯，約在唐人街，其實不太想去那兒，不是不想吃中菜，而是芝加哥市大致分南北，南面治安欠佳，北面相對較安全。我下榻的酒店在北面，過了河的金融區，唐人街在南面，吃完飯坐那條治安不太好的紅色線地鐵回酒店，心裡有點不自在。

吃完飯，本來想去坐的士，怎料其中一位夥伴下榻的旅館在市中心，跟我坐同一條地鐵線，但早我一個站下車。我看時間尚早，還未到八點，有人相陪的話，應該不用太擔心，於是就一起去坐紅色線的地鐵。

我提議走到月台前方，芝加哥地鐵不像紐約地鐵，列車中央車卡上沒有車務員，只好靠列車前方坐，至少有司機，但我們慢了一步，只能跳上第一卡車的第三節，每節車廂都有車門隔着，互不相通。一上第三節車廂，就發覺車上有人吞雲吐霧，滿車都是大麻煙味，我和夥伴強忍呼吸，我提議車一停在下一站，就跑到第一節車廂去。

第一節車廂乘客較多，馬上安心下來。夥伴一下車，列車就要過河，那邊應該較安全，果然，下一站進來的乘客都是夜裡去金融區看聖誕樹亮燈儀式的青少年，個個穿得像去舞會一樣。出地鐵站後，街上都是遊人，是難得的熱鬧。

芝加哥在我離開那一晚還有聖誕巡遊，有點像紐約的梅西感恩節巡遊，但規模小很多，不過也要封路。夥伴會特別留下來看，我呢，雖然這次看不到，不過來日方長，應該會再去一趟的，但是，這城市因為多摩天大樓，除了外型上有點像曼哈頓外，內裡卻很荒涼，也沒有紐約那種活力，從前覺得「多元化」這個字太虛無飄渺，但一旦成為社會上的少數時，就能感受到當中無形的壓力，經常喊平等的地方，其實一點也不平等，正如天天說自己安全的國度，其實是最危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