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火車

下了兩個周末的大雨，剛過去的周日終於有機會去郊外健行了。在香港、大陸的火車上找不到座位，站火車是司空見慣的事，但在紐約，這可是頭一遭。

紐約有四條鐵路系統：跨州的長程火車AMTRAK、長島鐵路(LIRR)、大都會北部鐵路(Metro North)、新州捷運鐵路(NJ Transit)，很多上班族每天通勤都要坐其中一條兩回，我只在非繁忙時間坐過去郊外健行，車費比繁忙時間便宜，但每程也要十幾塊美金，難以想像每天坐火車到市區上班的人每月交通費是多少，所以後疫情時代，大家都嚷着在家上班，年終可省回一大筆。

除了Amtrak和長島鐵路相對少坐，其餘兩條幾乎每個周末都坐兩次，遺憾的是，仍未到老人乘車半費優惠年齡，雖然在車上也被同行山友問過多次，每次一來一回，也要廿多塊。每次都會找有廁所的車卡才上車，通常都設在頭卡和尾卡。

在紐約坐過火車的香港人或許會很驚訝，火車上仍有稽票員的，在車卡之間穿來插去，檢查乘客是否買了票，拿過車票，在上面打個孔作廢，然後在座位前方插個像點心紙的記認卡，證明已付了車費。沒買票上車的，也可以在車廂上買，通常貴幾塊，當是罰款。數碼時代，紙車票都快絕種了，多數人都用手機上的應用程式買車票，稽查員掃瞄二維碼就可以了。不過，如果手機沒電，車票也就同時沒了。

香港以前的巴士也有稽票員，負責賣票和查票，正方型的巴士票比郵票略大，薄如廁紙，付了錢，稽票員就撕下一張車票給你。那時我和我媽去洪水橋買菜就坐過這類巴士，但班次很疏落，車費雖然便宜，好像也要幾毛錢，但我媽嫌麻煩，去時都坐小巴，車費比巴士貴不了多少，但下車方便，一句「有落」就在洪水橋大街口下車了，洪水橋的巴士站在雁園靠東那邊，下了巴士還要走一段才到街市。

在紐約火車上見到稽查員不期然有種他鄉遇故知的感覺，所有童年回憶一下子都回來了。坐過這麼多趟火車，名副其實都是坐的，有時還可以挑個靠窗的座位。紐約人喜歡跟陌生人保持一定社交距離，不是疫情的關係，從來都這樣，火車上還是地鐵上，一排雙人座位或三人座位，如果有一個乘客坐了，其他人就不會坐下來，除非火車很擠擁，才會有人勉為其難坐在你的旁邊。車廂上如果明顯有空的座位，你偏坐在人家的旁邊，紐約人一定覺得你很奇怪。脾氣不好的，甚至會叫你坐到別處去。

有趣的是，火車上的座位同一車廂有順反兩個方向，可能是省掉調頭的麻煩，在總站上車，搞不清行車方向的話，一不小心，就會坐了倒頭車，暈車的全程會坐得很不順暢。

周日這一趟去洛克菲勒公園自然保護區國家公園健行，已是第四次重臨了，前三次是冬天、春天、夏天，終於等到秋天也來一趟，完成了體驗保護區一年四季的壯舉。十月初，氣溫十來度，公園漸有秋色，有樹蔭的地方都遍地黃葉，隨便拍一張照片都是美景。

可能是連續兩個周末都下豪雨，很多健行的戶外活動不是延期就是取消了。在中央車站總站登上火車時，離開車時間尚早，還有二十分鐘，車廂已坐滿了人。有一個陌生人坐在我旁邊，一問，也是去郊外健行的，只是不同隊伍，一看全車乘客的裝束，都像是登山客，看來大家是餓得太久了。

這次健行可謂駕輕就熟，但保護區實在太大，山徑九曲十三彎，不跟着領隊，恐有迷路之險。本來十六人報的名，出現的只剩下十一人，有兩個男的，才走了一英里(1.6公里)，連坡也還未開始爬就退出了，結果剩下九男女繼續上路。

領隊計劃下午六時完成31公里，然後坐火車回曼哈頓，但我們步伐快，提前一小時完成，去到柏油村火車站，月台上站了很多人，都是本地人。心知不妙，那裡是中途站，從總站開下來的火車中間停差不多十個站，有幾個是健行勝地，今天出發的大伙兒一股腦兒都在同一時間回去曼哈頓，車廂肯定爆滿。

果不期然，火車到站時，車門一開，下車走道全擠滿了人，還有嬰兒車，插針難下，趕快走到下一車卡，還是上不了車，連續走到三度車門前，都是滿滿的，眼眼火車快要開了，跑到第四個車廂，門邊有僅容一身之位。沒辦法，硬把自己塞進車廂，跟住同行的另一山友也擠了進來，一起玩扮沙甸魚罐頭。

我說：「第一次要站着坐火車。」

對方回說：「我也是。」

連扶手也抓不到，車一開動，也很穩定，但一不小心，我抓到一位穿露臍裝女孩的腰，害得我連忙道歉。擠成這樣，應該不用查票了吧，怎料稽票員擠在人堆中往來不同車廂，不斷說：「不好意思，讓一下，請拿出車票。」

幸好是快車，只一站就回到曼哈頓，但也要站四十分鐘，最慘是一程車票也要美金十一塊兩毛半，有沒有座位也是這個價，心裡難免悻悻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