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難看《末日地堡》

上個月完結的美劇《末日地堡》(Silo)第一季，其實改編得不錯──難看，是因為看的時機不好，香港人更然，崩口人忌崩口碗，越看會越傷心、越難過。

十年前誤打誤撞下看的科幻小說《羊毛戰記》(Wool)，早已聽聞賣了電視電影改編權，幾年前連漫畫也出版了，但電視劇卻一直未聞動靜，還以為會像日本漫畫《銃夢》那樣石沉大海二十載才爆出第一部改編電影來。

作者寫《羊毛戰記》時沒想過會寫出三部曲來，小說第一部是最好看的，那種詭秘莫深但又沉鬱悶人的氣氛，令人渾身不自在。因為作者愛開船冒險的背景，對機械操作的熟習，在描寫地堡世界那些細微的機械和動力運作時，遠勝過一般作家，那些機房的描寫充滿着一陣陣機油味，實感非常強烈，一邊看，一邊可想像出地堡的世界，一樑一柱，鉅細無遺。這三部曲小說本身是很適合改編成電視或電影的。

既然是改編，情節自然有點出入，但世界觀基本設定沒有改變。地堡在電視劇中依然是地堡，是整個故事發生的背景。小說開始時地堡首長，電視劇叫市長，英文是mayor，她跟近身保安員之間的情節，在電視劇中基本沒有改變，結局也一樣。主要角色是茱麗葉，地堡最底層機電房的工人，劇中也沒有改變。

電視劇改編最大的改動是兩個小說角色：沃克(Walker)和魯卡斯(Lukas)。沃克在小說中是男的，跟女主角茱麗葉的關係是亦師亦父，補償了茱麗葉失去的父愛，電視劇卻改成是女的，性別上的改變，大體上沒有怎影響劇情，反正茱麗葉一直視沃克為師父。不過，另一男主角魯卡斯，他是IT部門的工程師，性格設定上就改了頗多，他和茱麗葉的初遇跟小說的情節一樣，但他後來的退縮就跟小說有差距，在電視劇中，他因違規被判去礦場工作，在小說中，他是被IT部門主管選中的接班學徒，對小說後面的劇情推動很大，所以電視劇編劇不知怎樣把這個重要劇情圓回來了。

電視劇在時間上有一個很大的改動，小說中，地堡的歷史已長達三百年，在地堡生活的人已經歷了很多代，所以很多人對幾百年前的人類生活不甚了了，相信他們比自己落後。小說中沃克曾對茱麗葉說：

「厲害的是發明這東西的人，人家幾百年前做出來的東西，現在我再怎麼樣也沒辦法做得比他們好，以前的人可沒妳想像的那麼笨。」

但是，電視劇的設定卻是不夠一百年，所以，地堡的主管用秘密惡劣手法封藏仍在世但記得從前世界的老人家的記憶。

劇中的市長在送地堡中違規者出去清洗鏡頭前唸的對白，說不知道地堡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對於百年不夠的歷史，可以這樣斬釘截鐵的宣佈無效，明目張膽的從公眾的視野中刪除，我覺得是有點匪夷所思的。可是，當回望今天的香港，一群狗官肆無忌憚地顛倒是非黑白，將殖民地時代的歷史一筆勾銷，我相信，無恥是沒有時空限制的。

地堡是一個超過一百層的高塔，只是倒置在地底中，裡面住了整整一萬人，一個也不能多，所以生育要有規限，有人死了，才可以放寬生育限額，讓幸運中籤的夫婦生一個孩子，補充流失的人口。地堡生活的人各司其職，階級分明，父死子繼，你爸是油漆工，你就是油漆工，或是幸運地被選中當了別人的學徒，才有望跳出自己的階層。大家看似幸福有序生活，但卻在嚴密監視中生存。小說沒有寫每戶都有隱藏的監視鏡頭，但電視劇卻加強了被監視的戲劇效果，人人都活在大阿哥的監視中。

地堡有一個規條是一定不可以違反的，小說和電視劇都一樣的設定，就是不能走出地堡，說出來就是犯法，要被送出去清洗鏡頭，即是等於被判死刑，因為從沒有人可以活着回來。女主角茱麗葉後來發現地堡的秘密，說出真相時，卻被判送出去清洗鏡頭。

真相，在地堡是機密，只有大阿哥可以擁有，平民百姓一旦想知道就是死罪。整個電視劇拍得很壓抑，有如活在黑幕中，不見天日，只能像螻蟻的生存……今時今日，香港人看的話，是不是有點想死的感覺，所以，我不建議在香港的香港人看。

不過，如果你跟我一樣也喜歡演女主角茱麗葉的演員Rebecca Ferguson，應該看，帶點英格烈褒曼的氣質，又美又倔強，選角非常恰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