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用倉頡輸入法的話,打「頭」字,會彈出一列提示字,可以組成一個詞,第一個提示是「是道」,出來就是「頭頭是道」,第八個是「蝨」,「頭蝨」這個詞我甚少用,但是,看來這是一個常用詞。
我長過頭蝨,那是小學時的事。中國人眼裡,頭蝨跟乞丐掉不了關係,行乞的人居無定所,沒地方洗澡和清潔,身上一定長滿蝨子。從小我爸就嚇我:「唔畀心機讀書,第時做乞兒」(不用功讀書,將來會做乞丐)。我怕做乞丐不是因為會長蝨子,只是覺得問人討飯討錢很丟臉。
長蝨子的人一定很髒,不髒怎會長蝨子。中國人這樣認為。我爸覺得,可以亂,但不能髒,所以我家很亂,但是乾淨的。不過,他卻不嫌挑糞水桶澆菜田髒,我嫌臭,村裡人都覺得臭,他卻說,不澆這個,菜怎會肥。
小學時,應該是夏天吧,有一天,我媽不知何解,從我頭髮裡抓了一點東西下來,很不高興地說,頭蝨啊。我爸走過來看,我媽再往我頭髮裡抓一下,把指尖上的東西給我爸看,然後捺了一下,說:「有很小的啪聲,是蝨子。」我爸一臉疑惑:「怎麼會長蝨子?沒洗頭嗎?」
我也不知道。我們家洗頭要先燒水,因為家裡沒自來水,用的是井水,洗頭時還要從廳裡搬一張深棗色四方板凳,吃飯時坐的,木頭造,我很肯定,因為四隻凳腳中有兩隻底部蛀了蟲。把板凳拿到屋旁廚房的沖涼房裡,政府的防火條例規定,村裡的寮屋,廚房一定要在外面,跟主屋分隔。我們的廚房很大,中間有一道六呎高的牆,沒有分隔門,一邊是廚房,一邊是沖涼房,有人沖涼時就不能煮飯。在沖涼房中央放好板凳,上面再放一個鋅鐵大臉盆,放滿熱水,添點涼水,低下頭,就可以洗頭了。
全家都用同一瓶洗髮水,是在村裡唯一一家士多買的,牌子是日本的花王,綠色的蘋果味。一大盆水,洗一次頭,洗完就用臉巾擦乾,頭髮在太陽下曬一下就全乾了。
多久才洗一次,我也忘了,一個星期,一個月?除了很小的時候我媽幫我洗澡洗頭,什麼時候開始自己洗頭髮也忘了。我媽很不喜歡我留長頭髮,每次都讓師父給我剪成椰殼頭,就是嫌洗頭麻煩。
那一年,我頭髮應該不算長。
同一天,鄰居跟我們說,他們家的女孩子也長頭蝨了。也不曉得是誰先有蝨子的,我們年紀相若,也喜歡一起玩耍,總之突然就有三個孩子有頭蝨了。
忘了是誰提議的,周末,孩子們都不用上學。我媽把火水 (即煤油)倒在大臉盆裡,是火水,火水爐用的火水,平時都是用膠桶盛着,放廚房裡,然後叫我像洗頭一樣,低下頭,把火水淹到額頭位置,待全部頭髮都沾滿火水,然後用幾條臉巾包着頭,用這土法把頭蝨悶死。
包着滿頭火水的我,照樣跑到鄰居家玩,他們家兩個女孩也跟我一樣包着火水頭。那時沒想過危險,鄰居女孩的父親抽煙的,我爸也吸煙,一點火柴,我們三個肯定成了燒豬頭。
頭上的火水開始時還是冰涼的,感覺涼浸浸,但時間越長,就像萬支針插在頭皮上,又癢又刺痛,痛楚越來越大,越來越厚,變成一頂帽子,緊緊地箍着,整個頭就像火燒一樣灼痛。我問我媽,什麼時候可以把毛巾拿下來,很刺痛。廣東話我們叫這種痛做「乸」,就是傷口撒鹽般的那種痛楚。
直到黃昏吃飯前,我媽說可以拿下來了,我已痛到麻木了,用水沖乾淨頭皮和頭髮上的火水,我媽拉我到屋前的地堂,叫我低下頭,腳前放一張舊報紙,拿一個木篦子給我梳頭,那篦子齒很尖,刨在刺痛的頭皮上很難受,只見無數黑點像雪花般落在報紙上。我媽一邊梳,一邊用篦子敲我頭,罵我不知從哪裡惹來這麼多蝨子。
只記得整個治蝨過程很漫長,也很痛,一點也不好玩。從此,我經常洗頭,雖然在家裡洗頭很麻煩。
過年時,我爸說不能洗碗和洗頭,我問,那要多久才可以洗頭?我爸說,七天內不能洗。我回敬了他一句,七天不洗頭會長蝨子的。
Hi魔鬼小編,我跑到Blogger啦🤣🤣🤣 https://jenniferlwords.blogspot.com/
去了留下腳毛。哈﹗
哈哈哈,我笑死,我都有相同經歷,我老母係拿樟腦油搽滿頭之後拿毛巾包實焗住,自此一役,每日都洗頭,坐月都照日日洗。
我其實不覺得好笑,因為FB有人提起,多嘴插一句,就引來很多人大笑,於是就寫一篇長文當回應一下。
我唔係笑你,我係笑死我有幸同你有同樣經歷。
輪到我笑了,哈哈哈哈哈哈﹗在FB有人回我,阿媽用天拿水呢。
細個好鍾意聞天那水味,早知當年應該建議我阿媽用天拿水。
天拿水味道太古怪,現在有人拿天拿水當毒品吸的。對了,剛看完The Way,真的好好看,謝謝推介﹗
有趣!我從來都無長過頭蝨。等我有時間都寫下分享下呢邊啲小物先!喺香港都無見過。
你小時候一定很乾淨。很久沒看到你出文了。
哈哈,乾淨啊。
無 prioritise 寫文 😝
有幾位都好像沒見寫文很久了。
大家都懶咗!
我是越來越懶。
細個時,我媽下令整個正月都不可洗頭!
咁誇張?﹗我後來不聽我爸講,人人一偷偷去洗頭,然後用風筒吹乾。
在最原始的時候應該係努工梘, it’s an all purpose soap for everything, I mean EVERYTHING from “shampooing” the hair, lathering up the body to washing dirty laundry and everything in between, it wasn’t until much later that there was some fancy soap for the body and even fancier shampoo for the hair and even fanciest conditioner for the hair.
Every now and then in nYC schools, there is some kind of outbreak of head lice as well. Mayo Clinic says it’s nothing to do with personal hygiene.
所以小孩子長頭蝨是很普通的事,英國小學也有頭蝨高峰期。
…… 我和我媽也去了電髮
樟腦油也有落
最後無事
可能是補習託管的地方 還是小學同學罷 忘記了 年紀很小的時候的事了
那密齒的梳 還在
我只電過兩次髮,第一次是我老友結婚,我做伴娘,電完我好唔鍾意。第二次是拉直一把頭髮,我天生鬈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