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頭看也沒有失

忽然想起這段陳年舊事，當年沒寫，怕將來忘了，留個底吧。

離開舊職一年，舊同事替我抱怨，說年報上怎麼沒有我的名字，說到底我也是機構創辧時的一員，我說沒關係，反正當年也不是工作得太開心，只因是朋友請我去幫忙的，最後也是朋友請我離開的。

當年因工作關係結識了這位朋友，事緣周末我也會回公司工作，就在一個周末，這位朋友(當時只是工作夥伴)發了傳真過來，只有我一人在公司，收信人是我，我就很自然地馬上回了傳真。

結果，傳真機又有新訊息打印出來，紙上說：「你很勤力，周六也在辦公。」我不以為意，香港打工仔在周六辦公，一點也不是新奇事，只是湊巧被對方逮着了。

就是這樣，本人「工作認真，一絲不苟」的特質不逕而走。後來，這位工作夥伴以朋友身份介紹我給其他人認識，有一天，對方私下問是否願意幫忙做義工。我人除了工作，平時也很閒，自然求之不得。

跟着就因為當義工，認識了幾位名人，諷刺的是，有幾位後來因事入了獄。當了義工差不多兩年，我就辭職跑了去唸研究院，期間窮到幾乎乞米，要吃豆腐花當午飯。

有一天，這位朋友忽然給我發傳真。噢，當年仍沒有互聯網，大家都沒有電郵或即時聊天軟件的。朋友問有沒有興趣幫忙到新機構做行政工作，這種工作我沒做過，也很討厭跟名人明星打交道。以前老板曾說過要認識什麼福祿壽，我馬上耍手擰頭。事後證明，我真的不喜歡這類工作。

不過，工作期間發生的事，也值得寫一下。

因為機構草創時只我一人，名副其實是一腳踢，上至開會、下至洗杯子，準備會議室，給各人斟茶遞水也是我的責任。開始時，連公司家具也不足，只好找二手店。有一回，某董事打電話來說某公司結業，有些文件櫃和寫字桌不要，我可以去搬。

是啊，是我可以去搬。但是，我一個人怎去搬？當然是叫出租貨車和司機，這種「執生」文化我真的不懂。可是，沒預算，機構也不打算付這筆錢，為了把事辦妥，於是就自掏腰包，付了五百元租車費和司機費，已打了折扣了。

之後這位董事開會時向眾人宣佈，因自己的關係，給機構拿到了一批仍很簇新的家具，眾人高興地道謝。

因為只我一人，人有三急，而且我要到處跑，為了不錯過每通電話，我特別買了一個耳筒，一有來電，就自動接駁到我的手提電話。辦公室有三條線，平時可以按「等候」換到其他線上。

有一天，某董事致電辦公室，電話馬上駁到我的手提電話，同一時間，電話有另一條也在響，我不能掛斷手提電話，對方說到不願停，自然也不能叫對方等一下，只好讓辦公桌上的電話響了十幾下才拿起來聽。原來是另一董事打來，看我有沒有偷懶，跟着就在開會時說我不接聽電話。

有一天上班，如常從老家站着坐長途巴士，誰知一過隧道，覺得肚子很痛，額頭在冒冷汗，還以為是車廂太擠，空氣影響，強忍着痛楚，還未回過神，眼前一黑，從未發生過的事，文學上說「眼前一黑」是非常準確的，毫不虛假。這才驚覺自己原來已失去重心，跌到別人的座位上。

我假裝不小心跌倒，緊握座椅扶手，強撐起來，說了句對不起，就馬上下車。跟着打電話給其中一位董事，對方是醫生，診所剛好在附近。我平時看病的醫生在元朗，要看的話，等於請假，要坐回頭巴士返新界了。上班一年，我都沒請過假。

我在電話說自己在巴士上感到肚痛，幾乎暈倒，對方叫我馬上去診所。上了診所，給對方檢查後，說我是急性腸胃炎，開了點藥給我，我就如常回辦公室工作。

怎知幾天之後，董事會有人說我裝病偷懶，還上了某診所去騙藥。

這幫人有名有地位，又有錢，怎麼老以為其他人都是來偷來騙的？我是不適合做這類行政工作，但不等於是來騙他們錢。後來他們請了一位新同事，一個月後，我就辭職離開了。

事過境遷，只當是一場經驗。

近年這位朋友在公在私卻惹來不少是非。人走茶涼，我也只能隔岸觀火，慶幸他們將我當年工作過的記錄一筆勾銷。如果不說，誰也不會知道我曾在那裡打過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