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前的表彰大會

兩年前的今天，三月十二日，紐約市上任市長白思豪下令除了必要人員外，全市居民居家辦公。我沒有馬上應令，仍留在辦公室工作，堅持到死線前兩天，即星期三，我才正式從辦公室撤退。同年九月，美國和世界各地疫情仍很慘烈，成千上萬的人染疾去世，許多人痛失摯愛，但在九月八日，卻傳來了一則令人震驚的消息，中共召開「全國抗擊新冠肺炎疫情表彰大會」。

最近，我跟身在大陸的朋友談起疫情，得到的回應是：如果各國像中國那樣的管理，就可以遏制疫情，病毒就不會擴散，疫情早在兩年前完了，怎會拖到現在，可惜中國還是要跟外國往還，才會有個案傳入。

我不敢說朋友的意見是中國人的意見，朋友也不是五毛，但抱有這種想法的中國人多的是：病毒是美軍傳入的，然後嫁禍於中國，美帝亡我之心不死。

十幾年前，第一次聽到仍有中國人說「美帝亡我之心不死」時，我大笑起來：「這是什麼年代了，還美帝？幸好蘇聯沒了，否則還會聽到蘇修呢。」跟着才發覺，有這種「美帝亡我之心不死」的人不是少數，心裡暗說「有冇搞錯」。中國改革開放多少年了？這麼多人去歐美留學，百度創辦人李彥宏也是來了紐約留學，後來在華爾街工作，之後才回中國創立百度的。

每次跟朋友說到這些問題就很氣，有一次更忍不住罵了一句：「你還有沒有腦的？說到好像武漢的世界軍人運動會只有中國和美國兩個國家一樣，還有其他一百多個國家參加的，你到底知不知道？習總去主持開幕禮的。為什麼偏偏只有中國的武漢爆疫？你說美軍專程拿病毒跑去市場吃野味播毒？退一步，你說美軍播毒，為什麼武漢爆疫時，政府要拉李文亮醫生，說他造謠？這說不通啊。」

對，李文亮醫生就是兩年前人稱「吹哨人」的李醫生，他先發表武漢爆疫的言論，然後被當局拉了，說造謠，後來他不幸染疫，進院前還在自己的微博上留言，說一定可以戰勝這場疫情，可以平安回來的。

結果，幾天後他就去世了。我曾在他的微博留過言，他的微博成了中國疫情期間有名的哭牆，每天有成千上萬的人在他的微博下留言。不是談疫情，而是像電影《花樣年華》中，梁朝偉朝着樹洞說心底話。

有高中生說自己考試考砸了，很擔心；有人說自己生了孩子當爹了，想跟李醫生分享喜悅；有人說最近生活很苦，有人說失業了……有喜的，也有憂的，也有人問候李醫生在天堂的生活怎樣，談論時事的也有，像鐵鏈女。

兩年前的表彰大會，因名單上沒有李醫生，有網友們非常不滿，又跑到李醫生的微博下留言打小報告。

看到這裡，頓然覺得中國其實仍有很多正常人的。可惜，他們發不了聲，就算發了，很快就被和諧掉。但是，如果速度夠快，也會看到許多微博翻車的現象，一時之間，心情馬上開朗起來。

上個月，香港開始爆疫，我寫了《今日香港，明日中國》，想不到仍未一語成讖，深圳一聲不響就封城了。

今天忽然想起兩年前的表彰大會，榜上有名的人今天如何想？你說我是在幸災樂禍嗎？不敢，我只是物歸原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