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下十二度出外練習是不是儍了？

冬天是磨練意志的季節，天寒地凍，一大藉口可以懶床，死也不肯離開暖烘烘的被窩。

在二○一八年勇奪波士頓馬拉松冠軍的日本平民跑手川內優輝，為了備戰四月春天舉行的波馬，專程提早在冬天到美國東岸的新英格蘭地區訓練。新英格蘭的冬天是十二月到翌年的二月，平均氣溫是零度以下。他還報名參加了當地一個只有他一個跑手的小型馬拉松賽事，賽事不見經傳，因為比賽當天太冷，其他人都退賽了，他一個人在冰天雪地零下低溫，一個觀眾也沒有的情況下，獨自完成賽事。他是有多喜歡跑步啊。

有一位喜歡寫作的跑手神隱了大半年，忽然冒泡出現，解釋自己消失了的原因：他想測試自己有多喜歡跑步，到底是為打卡而跑，為博得讀者讚賞而跑，還是真心為愛跑步而跑。「失踨」期間，他仍堅持繼續跑，發覺自己是真的愛跑步。

我從不以為自己會跑，初中時只在體育課時跑過一下長跑，被逼的，老師哨子一吹，全體學生像魚游出大海，跑出校門，然後繞着元朗大臭渠跑一圈，我沒有跑到死掉，只是肚很難受，很不喜歡跑步。

那時體育老師也從學生中揀蟀，然後在課後訓練，再代表學校出賽。徑類活動中，只有跨欄我比較喜歡，因為有難度，要克服撞欄和摔倒的心理障礙，所以很多學生都會選擇直接去跑步好了。不過，那時候我非常仰慕一位跳高很棒的學長，所以毛遂自薦去練跳高，可以名正言順的站在一旁，看着學長練習。

我這種打醬油的角色，自然沒有出賽資格，但參與一下，已足夠滿足「從事體育活動」的虛榮感了。

跑步是一種很孤獨的活動，我愛熱鬧，喜歡跟人你一言我一語的互動。有兩位競走團友去年開始轉去跑步了，跑步的速度比競走吸引，滿足感會大好多。以前在團裡也聽過一位前輩的故事，因為要拿到波馬的入場券，即跑進規定的門檻時間，競走要走到奧運標準，才有機會入圍波馬，前輩最後退出了競走團，專心練跑去了。

雖然競走和跑步都是用腿，但用的肌肉部位不同，一個是臀部和小腿，一個就是大腿，混合使用的話，很易受傷。當然有運動員可以隨時切換，但那是去到精英的水準了。

我學藝不精，連競走也掌握不好，何以有能力去跑？之前我是這麼想的，而且也擔心一跑會牽動舊傷。兩年前疫情期間，曾發狠跑了個五公里，居然沒有事，膽子從此也大了。

時隔兩年，今年沒參加什麼比賽，本市想參加的已全部玩過了，得要找點新意思，人生要不斷前進才好玩，唯一想到的就是，不如去跑一下。

想做就去做，休假期間，先從跑一公里開始，慢慢適應，元旦時再跑了個二公里。

今天一早起來，氣溫急降，攝氏零下五度，體感溫度零下十二度，本來想躲回被窩的。但心想，這溫度正是一個考驗，等我出去看看，到底有多少人像我這麼瘋會出來練習。

結果，在封了路的馬路上，只遇到一位，也是女的，年紀跟我差不多，正在緩步跑，我跑時越過了她。

吸入鼻腔的空氣很凍，像刀刃一樣從鼻腔割到喉嚨，跑得我很懷疑人生，也懷疑自己的決定，冷成這樣，想證明些什麼啊？也不想證明什麼，就是這樣，覺得跟跑步大神近了攝氏十幾度。

跑了一回，其實沒想像中冷，穿對了衣服，身體也開始暖和起來，背脊感到有點汗濕。捱過了一個冰點，之後的路就不再覺得冷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