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檸檬精油到黎巴嫰的檸檬

三十年前，曾迷上過點香薰精油，還專程去尖東一家精油店買澳洲Jurlique精油和香薰爐，那時候Jurlique在名人界很紅，聞說發哥老婆也用，我當然不是因為別人老婆推薦才買。不過，用過後，的確感覺良好。有一次去老師家，談到最近的新發現，還說到想買一瓶檸檬香薰精油，老師說：「不必買啊，切幾片檸檬，放碟上，也有這個效果啊。」就是這樣，我就沒有再買精油了。

一提起檸檬，望梅止渴的，舌底已感到一陣酸味，流了一層口水。

我家從前都不會買檸檬，第一次接觸檸檬是在冰室(茶餐廳的前身)，小時候，我媽經常帶我去洪水橋的合源冰室吃早餐。除了好立克、阿華田、滾水蛋，有時會點一杯熱檸水。

四平八正的透明玻璃杯，八成滿熱開水，浮着兩片黃色檸檬。喝時加兩茶匙砂糖，用金屬小匙把兩片檸檬戳到杯底，小匙繼續努力咚咚咚，檸檬肉被蹂躪到支離破碎，再把徒剩一個圈的檸檬皮挑上來，放在盛玻璃杯的小碟上，大功告成，然後用小匙一口口的熱檸水送進嘴裡。

一直都喜歡檸檬的氣味，舉凡檸檬的飲食都應該是好味的，例如檸檬糖。小時候有一種糖叫得力素檸檬糖，一小盒，賣得有點貴，每次打開糖紙放一粒入口，甜甜的，但當外層的檸檬硬溶解，穿了洞時，中間的葡萄糖才滲出來，舌頭一緊，有種升天的感覺。

我還愛吃檸檬醬，以前在香港買的牌子叫羅拔臣，用來塗白麵包，可以一口氣吃四塊。

來了美國，才明瞭英美飲食文化是有很大分別的。在這裡的超市，什麼果醬也有，就是偏偏沒有檸檬醬。果醬的英文是jam，檸檬醬不叫 lemon jam，這東西根本不存在的，檸檬醬是lemon custard，jam是啫喱狀的，custard才是我們口中的醬，不透明的。

找了很久，也找不到檸檬醬，幾乎想放棄。後來才在健康超市找到，好貴一瓶，忍痛買一瓶回家塗麵包，後來在另一廉宜超市買到類似的，價錢有別，品質當然也有分別。

檸檬醬其實不難做，十幾年前，有位退役的時裝雜誌總編教過我做，可惜我過目即忘，人又懶，還是付錢去買來吃好了。

這星期休假，前天閒來無事，忽發奇想去逛布魯克林的灣脊中東區。廿年前去過，買了幾個中東牛油曲奇餅Ma’amoul 吃，從此愛上了Ma’amoul。坐地鐵去灣脊區，在第四大道56街下車，走一條長街去第五大道，千萬別搞錯，這是布魯克林的第五大道，不是曼哈頓第五大道，沿南行，就是中東區。

紐約有好幾個中東裔集中的社區，各有特色，第五大道這個中東區主要住了也門裔和黎巴嫰裔。相信很多香港人連也門在哪裡也搞不清楚，黎巴嫰的名字卻經常在電視新聞上聽到，每次提到都是打仗或死人塌樓，好像全沒好消息一樣。

給我做脊椎手術的醫生是黎巴嫰裔，會說法語。嚴格來說，黎巴嫰是西亞國家，但通常都被當成是中東國家，曾是法國殖民地，首都貝魯特有「東方小巴黎」之稱。醫生跟我說， 貝魯特很美，可惜我未去過。

有一次在林肯中心看能劇，等入場時，遇到一位黎巴嫰裔老太太，她在排隊等看免費戶外歌劇。跟她聊起來時，她說侄兒也是醫生，在紐約市的黎巴嫰裔人不多，說不定會認識我的醫生。她的語氣有點像我爸，一遇到東莞同鄉，就彷彿遇到失散多年的兄弟一樣。他們的心情，待我來了美國後才明白。

在灣脊區的第五大道走着，沿途見到很多都是由頭蒙到腳的回教女子，雖然同是中東回教徒，但從她們塗了眼影的眼睛和黑罩袍下的窈窕身影，感覺跟其他中東區很不一樣。問了好幾家餅店，都找不到心目中的Ma’amoul，有位好心的女店員跟我說：「要吃新鮮的Ma’amoul，一定要待開齋節。」原來如此，怪不得。

有得就有失，女店員跟着向我介紹一種中東甜品Fakhfakhina，是一種混合了芒果慕絲、冰淇淋、蘋果和碎果仁的水果雞尾酒(其實一點酒精也沒有)，也不是喝的，要用小匙吃。點了一杯來試，天﹗簡直是人間美味，又甜又滑。吃完一杯，要來個半馬才可以減低罪惡感。

臨坐地鐵回家前，還去了當地一家超市逛逛。神推鬼撞，竟然想起我的西檸雞還差一個重要的食材：吉士粉(custard powder)，美國人不用這個，走遍超市也找不到。走到烘焙用料貨架，一罐印着醒目「Custard Powder」英文字的吉士粉就在眼前，開心到在店裡大笑三聲，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

翻到罐底一看，原來是黎巴嫰生產的。付錢前，順手在冷凍櫃拿了一瓶設計漂亮的黑瓶檸檬薑汽水，瓶上的美女形象有點像柯德莉夏萍，但卻讓我想起電影《北非諜影》(Casablanca，1942)。

一不離二，這瓶檸檬汽水也是產自黎巴嫰的。看來我和這個國家有點緣份啊，期待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