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紐約街頭這麼多垃圾？

廿年前去紐約時報廣場看百老匯，其中一套是經典怪雞音樂劇《洛奇恐怖秀》，當年負責唸旁白的，好像是電視喜劇演員Dick Cavett，他的工作之一是休息時段，從台下觀眾遞紙條的問題中，選一些出來即場回答。

其中有一條是這樣的，他字正腔圓地唸出來：「為什麼紐約街頭這麼多垃圾？」現場觀眾捧腹大笑。

狄克果然是老薑，不慌不忙地吐出兩個字：「遊客。」旋即爆出更熱烈的哄台大笑和掌聲。

為什麼紐約街頭這麼多垃圾？我也想問這個問題。我去過的大城市不多，但紐約應該位居最多街頭垃圾的大都會城市榜首，真的想不出有哪個大城市像紐約如此髒的。

你說街頭沒有垃圾桶嗎？商業區的街上，每個街角都有，但問題是，垃圾桶不滿的。八年前去過滿地可(台譯蒙特利爾)，街上沒有垃圾桶，吃完零食的袋子，一直捏在手中，也不知道扔到哪裡去好。同行的朋友說有點像東京，大家都會把自己的垃圾拿回家中才扔。

這是什麼樣的教養？政府得要花很大氣力推廣吧。香港以前也花了三十年的公民宣傳教育和罰款，軟硬兼施，才令到大家不再隨街扔垃圾。我爸當年就是這樣被罰，從此很守法，不再隨街亂扔垃圾。

前天去時報廣場看零零七電影，散場後出來，在42街上走着，前面一個類似流浪漢的男人，忽地把喝完的啤酒罐隨手一扔，噹噹噹幾聲，啤酒罐就滾到馬路邊去。沒看到附近有警察，也沒有人投訴，其實垃圾桶就在五十米外。眾目睽睽下已這樣，可想而知，在人少的街頭會怎樣了。

這次不能怪遊客了吧。紐約有些人就是這樣仇視自己的地方，偏要弄到污穢不堪，刷存在感。在香港時，就聽過有些公屋居民故意在電梯裡小便，以此洩憤。流浪漢問題在美國城市很普遍，這兩年經濟不好，情況更惡劣。

紐約商業區街頭的垃圾桶是市衛生局管的，但有些商業發展區的垃圾清潔卻是私人公司贊助的，政府不管。住宅區的垃圾收集一律也是市衛生局的垃圾車負責。以前聽說垃圾車的工人都是黑手黨，估計是幾十年前的事，我在街上碰到的垃圾收集工人都孔武有力，少說也有二百磅，雖然表情很冷酷，但跟他們打招呼，他們都樂意回應的。

來美後有一樣東西很不習慣就是垃圾分類。

首先，家用垃圾是不可以扔在街口的垃圾桶的，那是商業區垃圾桶，扔在那裡是會吃罰單的。

家用垃圾在扔前一定要分類，現在市政府規定的垃圾種類有三種：一是真的垃圾，拿去堆填區的，只能放在黑色垃圾塑料袋；二是玻璃、罐頭、金屬、塑料等，其中有些飲料的玻璃瓶和鋁罐，是可以換錢的，要分開放在透明塑料袋，其餘可以放藍色塑料袋，都可以循環再用的；三是紙和紙製品，要放透明塑料袋，也可以循環再用的。全部三種垃圾的收集時間不同，垃圾車來那天要提早一晚放在馬路邊。

垃圾收集車一星期只來兩次收集真的垃圾，如果不慎忘了拿出路邊，就要陪臭垃圾幾天，等垃圾車下一輪來。循環垃圾每星期只來收集一次，忘了放出去也不太礙事，只是阻地方，不臭。可換錢的玻璃和汽水罐一放出去，都會有拾荒的人來拿走。他們全都有劃定地盤的，例如一條大街，通常有十幾戶人家，他們就會把手推車泊在大街中段，表示這條街扔的玻璃瓶都是他的。一個這樣的瓶子可以換回五分錢，運氣好的話，是可以湊滿兩座大山的瓶子，換到廿元的。一頓便宜的漢堡包餐是一塊七毛九，這樣無本生利，一星期可賺到幾頓飯的飯錢了。

或者大家會奇怪，麥當勞也有最低工資，怎麼不去麥記，至少有一份體面的工作。可是，這些拾荒者通常都是新移民，不單不會說英語，甚至連基本的謀生技能也沒有，所以連最低工資也拿不到。身壯力健的，會去做地盤黑工，或者是去餐廳做洗碗黑工。

在紐約，要賺大錢發大達可能很難，但要餓死就更加難。只要肯放下身段，賺點錢糊口一點也不困難。別以為做垃圾收集工人很慘，他們薪水一點也不低的，平均年薪近六萬美金，比廿年前在唐人街當個社區組織總監的薪水還要高。

---

這篇文章是跟一位文友合作的一題兩寫，叫「紐成一片」，各自寫自己所在的城市。每人輪流出題，每周各發一篇文章。(請點擊「文友」二字)

本周題目是我出的： 垃圾 。下次對方出題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