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跟人說我在跟小學同學在聊,大家就會覺得很奇怪,隔了半個地球的距離啊。有什麼奇怪,還不止一個,我跟差不多一整班的小學同學還保持聯絡呢。
跟他們從一年級開始就認識,一直到初中,有一位更是我鄰居,從幼稚園低班就認識的了。上次大家慶祝小學畢業四十周年,我另一位住在加拿大的小學同學飛了回去出席,我就隔着電腦跟大家打招呼。小學同學會每月都有活動,不是慶祝某某生日,就是某某的結婚紀念日,某某榮升奶奶,某某做了爺爺,最近一次就是認識了五十年的小學同學嫁女了。
上次回去跟大家飯聚是幾年前的事了,地點就在一位小學同學當經理的酒樓。我們租了一個宴會廳,宴開三席。我坐在初中時一起常打籃球的F君旁邊。
F君皮膚非常黝黑,綽號叫黑人。他當年打籃球那個狠啊,簡直是非人類,一招凌空搶球,手肘往外一揮,一下就撞正我右邊太陽穴,我當場抱頭跪倒地上,他卻頭也不顧地運球走遠了。痛死我了。
我問F:「黑人,還記得這件事嗎?」
F說:「是嗎,毫無印象了。」
我摸着太陽穴,彷彿真的被撞了一樣說:「那一下,我現在還記得,真的很痛。」
飯吃到一半,F低聲跟我說:「不好意思,我先走了,不能陪你吃了。」
我看看牆上的鐘,才八點半,就說:「你有急事就先走吧,沒關係的。」
他有點不好意思的說:「我還要回去工作。」
我問:「你公司在哪呀?」
他說:「在尖沙咀。」
輪到我不好意思了,就跟他說:「那你是做到一半,從尖沙咀趕來新界吃飯的嗎?」
他點了點頭說:「是啊,難得你回來吃飯,一定要到。」
那一刻,真的好感動。老同學,婆媽話也不用多說了。我拍了他肩膊一下說:「回去工作吧,心領了。」
又有一次回去後,本來想約當年的副班長S君吃晚飯的,他卻說要陪太太和兒子吃飯,於是我就和小學老死一家吃了。吃完飯一出門口,合該有緣,竟然看到S君從隔鄰的餐廳出來,原來他一家在那裡吃飯﹗
那時已十時多了,S君見到我,走過來說:「走,現在陪你去喝糖水吧。」
好,我最愛喝糖水的了,於是就找了一家糖水店,坐在門外喝起糖水來,是夜風涼水冷,跟他亂七八糟的聊,說了什麼也忘了。
聊到糖水店的老板走過來擦桌面,說:「我們要打烊了。」
我一看鐘,哇,快凌晨一點了﹗
我問S:「你明天不用上班吧。」
S說:「什麼不用,沒退休,還要捱啊﹗」
我急急埋單,問他:「你住哪?我陪你走回家吧。」
於是,兩個加起來過百歲的老鬼,就在街上慢慢走着,一個不小心,經過另一小學同學P君的店舖。我開玩笑說:「我想在門外留影啊。」
就是這一下,就中了小學同學的道兒。第二天P君把店外的閉路電視截圖放在網上,然後向一班同學宣佈:「昨夜敝店有雌雄大盜光顧,大家看看二人的廬山真面目。」
我看了幾乎笑死,大罵P:「你這狗賊真無聊﹗」
去年,香港發生巨變,我和一班小學同學因政見不同,也少了說話。
有一次,小學老死悄悄跟我說:「你知道S的兒子做什麼工作的嗎?」
我說:「不知道啊。」
老死說:「差人啊。」
嗯,幸好沒有在S面前喊「黑警死全家」,否則肯定被他罵死了。半世紀的情誼,唉。
不過,一切自有主宰,不用我喊,也不用別人喊。人在做,天在看,天意。
p.s.
(2020年6月11日發表於Matters)
昨天去化驗所body check, 主管啱傾啦下在我耳邊說……… 然後又説你唔好講呀~ 拉架 ~聽完算~
心照好了。
好難得又久遠的情誼!
你年輕而已。
我總是很難跟以前的朋友一直保持聯絡,即使曾經很好很多話聊,但是,一旦時空轉移,好像就出現斷層,沒辦法再繼續下去😂
事在人為,想維繫自然就會維繫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