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個廁所要用手機？﹗

關於廁所的故事，一疋布長，真的可以開一個專門的平台大寫特寫。這一次更是加入配角，不是，應該是主角──手機，一定會是一篇遺臭萬年的名作了。

二○一六年開始在紐約馬拉松當義工，第一次挑了個領寄存包的崗位，地點是終點站中央公園。一心以為可以看到比賽和精英跑手，誰知因保安理由，領寄存包的位置離終點很遠，要走十五至二十分鐘才到。因為太遠，很多跑手都不會存包，改領斗篷。斗篷是過了終點，拿了獎牌後，再向前走大槪五分鐘就可以拿到，之後可以在附近的出口離開中央公園。比賽完，第一件事只想馬上離開回家休息。結果，當天我是什麼名人也看不到，只看到一個又一個普通跑手完賽後，拖着腳步來領包。

賽事開始後，寄存包由快遞公司從起點運來，每車按號碼分好，每一千個一組。每一組大槪四名義工負責，把車上的包，放地上依次排列。這工序要花一小時，紐馬的寄存包都特別重，做不了多久，熱得連外套也要脫掉。

一下子，領包的小領地已堆了密密麻麻的包，雖然是按數碼的，但擠成這樣，要找出來也不容易。

紐馬在十一月初舉行，最美的天氣，通常不熱，但早上可能很冷。 所以，寄存包裡，很多時是保暖的衣服，每個包都塞得滿滿的，上面有個號碼紙條，跟跑手的號碼布一樣。有些跑手可能太餓，竟然帶備餐盒，吃完後，把餐盒連衣服，一併塞進寄存包裡。有些可能是文青，放了幾本書。有些我也說不出幹什麼的，包得緊嚴，特別重，好像放了磚頭一樣。

跑手來取包時，什麼也不用說，我們只認號碼布，不認人。有些跑手說我是XXXXX號的姨媽姑姐大哥朋友之類，代他們領包，我們都會說：「不行，你身上沒這個號碼的號碼布，要這號碼布的本人親自來領。」

第一次做，就被安排到號碼最大的一組當值。後來才知道，號碼越大，完賽時間就越後。一般馬拉松跑手的完賽時間都超過四小時的，標準完賽時間是六小時。但紐馬沒完賽關閘時間，可以去到七小時才完賽的。最遲出發的跑手是上午十一時，即要站到晚上六時，但義工的開工時間是一早八點。

如果負責的包被領完了，就可以提早收工離開。結果，我和隊友做得太好，包包井然有條，但就是有些跑手仍未回來，於是領隊叫我們到另一領包區工作。一去到那兒，看到包都散放地上，亂七八糟，義工找得很辛苦，因為他們沒有先把包按次序放好，開始時貪快，把包隨便亂放。於是，花了十幾分鐘，把剩下的包再按次序放好。

十一月的紐約，五時就開始天黑。陰沉沉的天，越來越暗了，有些跑手仍未回來。六時了，中央公園都黑了。公園內，除了緩步徑有路燈，其他位置都是黑麻麻的。幸好我們站崗的地方有路燈，仍可以看到往來的人，但面目是模糊不清了。

六時半了，遠超過義工收工的時間，領隊叫我們走了。於是，我就去上廁所，之前只去過一次。公園的廁所離站崗位置很遠，而且也不肯定晚上是否安全，只好上臨時廁所。臨時廁所在我們對面，臨時救護站帳篷後面。

救護站在路邊，我仍看到路。轉到救護站後面，看到三個臨時廁所。有個女的正開門出來，我知道那格是空的，於是就拉開門進去。誰知一關上門，四周頓時黑了，連馬桶也看不見﹗

我以為燈壞了，推門出去，轉去另一格廁所，一關門，也是黑的。於是走去救護站問人，臨時廁所的燈是否壞了。

救護站的人說：「沒有燈的。」

我問：「黑麻麻的，怎麼上啊？」

對方可能覺得我問得太怪了，隨口說：「用手機啊。」

我不明白，於是就說：「我沒手機啊。」

那人好像很忙，沒有再理會我。

無奈再回去後面的臨時廁所。這次剛巧碰到一個男的出來。

我問：「裡面這麼黑，怎麼用廁所？」

那男的舉起手中的手機，按了一個鍵，手機亮了，像個手電筒。「就這樣啊。」說完就急急的走了。

天﹗我沒有帶手電筒啊。誰知道要摸黑上廁所的。

要回家的路很遠，真的急死人了。只好摸黑上一趟廁所，什麼也看不見，有什麼錯漏也別怪我了。

(2020年7月19日發表於Matter，本文為修訂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