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鄉重遇崩大碗

除了涼茶，我還喜歡喝崩大碗。小時候聽過別人提過崩大碗，但是，一直是只聞其名，從未真正嚐過。

三十年前的事了，有一趟下班後路經旺角，竟然見到街邊有一個老伯賣崩大碗。一個大招牌插在木頭車上，上寫「崩大碗」三個大字，呵呵，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

聞說崩大碗可解熱毒，我第一樣想到的是治暗瘡。於是，我喝了整整一大碗。那時剛好夏天，阿伯賣的是冰鎮崩大碗。一碗下肚，全身涼透，渾然不覺熱了。

後來，晚上又經過旺角，又幸運地遇到崩大碗阿伯，又買了一碗止癮。

朋友說，崩大碗性涼，不宜多喝，喝了會頭暈。我才不怕。小時候我媽也說，女仔人家不要吃西瓜(女孩子不要吃西瓜)，會肚痛的。那時候不明白，因為我吃西瓜從不會肚痛，後來年長才知道，我媽說的肚痛應該是指經痛。聞說有些阿媽更警告女兒說，不要喝崩大碗，小心喝到血崩，這是崩口人忌崩口碗的崩大碗版嗎？

之後，幾次到旺角，也沒有再碰見崩大碗阿伯，有點悵然若失的感覺。

想不到事隔多年，在地球的另一端，我會在超市找到一瓶泰國入口的綠蛤殼草汁(英文名字叫Pennywort，正式英文名稱應是Centella Asiatica)。一看瓶上的相片，我敢斷定這是久違了的崩大碗。崩大碗因為葉子有一缺口，所以俗稱「崩大碗」。它還有一個較美麗的名字：積雪草。這名字不行，太美了。我會不捨得喝下去。

迫不及待喝一口試試，朋友好奇，過來也喝一口。一入口，馬上吐了出來說，好像梘水﹗

我嗅了一下，哪裡是梘水，是崩大碗獨有的青草味。喝一口，感覺是泰國人喝時可能喜歡加些鹽，這綠蛤殼草汁帶點鹹味和鹼味，跟旺角崩大碗阿伯賣的清甜味有點不同。

不過，這綠蛤殼草汁總比涼茶容易入口，現在，我連涼茶也不怕，還會怕這崩大碗﹗

(原文寫於2007年7月31日，2020年11月29日修訂發表於Matt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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