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圖書館借來張愛玲的舊作《張看》,那是經濟日報出版社二○○二年出版的簡體字版,編者是陳子善。陳先生也編過董橋的大陸版散文集。董橋的文字,要看繁體字版才好看,正如馬來西亞的范俊奇寫梅蘭芳、寫鍾楚紅、寫張國榮,字裡行間,隱隱然滲出來的碧爐香,要用繁體字才能體會。
其實家裡已有一本《張看》,但是,在圖書館看到這套時,卻發覺是上下兩冊的。於是,好奇打開來看看,原來是重新編成的另一本《張看》。
有些文章是從張愛玲的《續集》抽出來的,有些我沒有追查出處,但都和原來的《張看》有點不同。其中加插了張愛玲的手繪插畫,都是女性的側影,可觀性不及她的文字。
我其實沒有怎麼看過張愛玲的書,但卻收藏了她的全集,又是另一個故事,按下不表了。借這本書回家只是因為其中一篇談吃的文章,寫得很細膩。
其中有一段說「司空」。「司空」是什麼呢?且聽張女士的描述:
我進(香港)大學的時候每次上城都去買半打「司空」(scone),一種三角形小扁麵包──出中期英語schoon brot,第二字吃去,意即精緻的麵包。
後來,作者再去香港時,那家賣「司空」的咖啡館仍在,但卻沒有「司空」了。
香港買不到「司空」,顯示英國旳影響的消退。
跟著又談到「美國沒有『司空』,但是有『英國麥分』(muffin)」。
我很喜歡這些譯名,尤其是「司空」,是古代的中國官名,專管工程。把scone叫司空,很中國書卷味。
不過,張愛玲筆下的「司空」 (scone),我懷疑不是英國式的,是美式的。英國的「司空」有如香港人常見的烘鬆餅,圓圓的一個,以前在某炸雞快餐店常吃到的;美國有一種早餐時吃的麵包叫biscuit,放在餐碟上,淋上厚重的忌廉汁吃旳,跟英國的「司空」很類似。至於美式的「司空」,則是三角型的餅點,說是麵包的話,我覺得是硬了一點和甜了一點。
現在,美國很多地方都有「司空」了。如果早餐有麥分和司空給我選的話,我會選司空的。司空因為本身較乾,沒有麥分那麼濕潤,要加入一些莓類的水果才好吃,才不致太單調。我喜歡藍莓司空,十多年前,公司樓下有一家咖啡店的司空做得不錯。因為是在店內烘製,所以較新鮮。一個藍莓司空配一杯薄荷茶做早餐,特價美金三元。如果過了下午兩點去吃的話,同一件司空會減價,七毛五仙就可買到了。
但是,這司空不及我在康州肯特郡野營時吃到的那件精緻,當然價錢更加貴。那兒是有錢人地區,吃的穿的看的都有水準,價錢也要跟水準看齊,我們這些路過的自然要入鄉隨俗了。不過,那件司空真的又軟又香,加上藍莓,更是相得益彰。
十多年沒去野營了,我怕蛇蟲鼠蟻,睡在野地其實也不太習慣,心老是慌,怕夜裡有蛇來訪。
(原文寫於2009年3月15日,2020年9月30日修訂發表於Matt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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