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車站的遐想

到過曼哈頓中央車站(Grand Central)的人，都會忍不住抬頭仰望圓拱型淺藍天花上的璀璨星空，還有南北兩頭的T型石樓梯，一窗一柱，大到無倫的售票大堂，宛如置身於美國紙醉金迷的二十年代，衣香繽影，連從那扇聳高的窗戶透進來的晨光都是那麼美好，千里外的烽煙彷彿與你無關，但現實是，你只是在哪裡排隊排一張火車票而已。

紐約中央車站，名字應該叫大中央車站，建於上世紀二十年代，是紐約大都會北方鐵路(Metro-North Railroad)的南面總站，論地理位置，紐約市在紐約州的南面，所有由中央車站開出的火車都是朝北的走。今年開始卻被東西走向的長島鐵路打破南北局面，從甘迺迪機場進城的火車本停靠在曼哈頓西邊的賓州車站，現在一些路線就會橫向伸往中央車站，以此作終點站。去紐約上州的機場乘客可樂透了，從此不用在賓州車站下火車後，再躊躇轉坐什麼車去中央車站了。

大中央車站是美國超級富豪康內留斯●范德比爾特(Cornelius Vanderbilt)拿到紐約幾條重要鐵路線的控制權後建的，後來再加建成現在的樣子。來紐約的遊客如果夠八卦，有否留意到曼哈頓有一條南北走向的大道，名字叫公園大道，比第五大道還要寬闊，兩邊的豪宅大廈格局宏偉，曼哈頓的大道由東到西從一開始數到十二，但中城卻沒有了第四大道，到底中城的第四大道去了哪裡？答案是中央車站通往哈林區之間的公園大道。

第四大道之所以如此寬，是因為本來開往哈林的火車軌降低了，降到了地底去，住在路軌兩旁的有錢人不想天天聽到刺耳的火車聲，但地下的火車一到了哈林，馬上從地底鑽上地面，變回正常的火車。後來第四大道易名為公園大道，但大道下面仍是密密麻麻的火車軌。

論月台數目，中央車站世界首屈一指，坐火車有如去飛機場，要看大堂顯示板到底要去哪一個月台上車。有時候，火車如果早停在月台上，離開車時間二十分鐘，顯示板已看到月台號碼，否則，就要站在大堂慢慢等候，就算是同一條線，時間不同，月台號碼也有不同。月台分上下兩層，一共二十八個，但編號卻有四十四個，股道有六十七條，路線編排很複雜。

上次大學室友從英國飛過來探望，約在中央車站的四面鐘等，結果我們各站在鐘的一方等候對方，背對背，要打電話才能找到對方。

第一次聽到「中央車站」這名字是幾十年前的一部巴西電影Central do Brasil，中文譯名叫《中央車站》，是當年在香港的國際電影節看的，劇情很感人，我自認眼淺，在戲院看到哭。那時候的香港很自由，也可以看到不同國家的電影。

好萊塢電影當然少不了紐約中央車站，印象最深的是一套好舊的電影，《墮入情網》(Falling in Love，1984)，戲名也是老掉大牙，雖然是老拍檔羅拔狄尼路和梅麗史翠普主演，但甚少人提起。劇情講兩個已婚男女，在中央車站相遇相戀相分的愛情故事。中央車站在電影中出現過很多次，老實講，車站跟現在沒有太大分別。美國就是這樣，幾十年如一日，美國人也挺念舊，有幾十年歷史的東西也視為如珠如寶，何況是過百年的中央車站。電影最後一幕，聖誕前夕，火車上都是人，梅姨要跟其他乘客一樣靠在車門邊。跟我之前不久到郊外健行完後，要站四十分鐘才能回到市區一樣。

站在中央車站，看着人來人往，有時候也會幻想一下，會不會在這裡碰上幾十年前失去聯絡的朋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