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甘同味

我寫香水是沒有什麼說服力的，一來不懂，二來鼻子也不是太靈敏，三來我懶，四是香水都不便宜，只好隔岸觀火，我是寧願用錢買好吃的，也捨不得噴好聞香水的人。食物是吃下肚的，身心舒暢；香水，只是純粹調節心情，讓自己感覺良好。不愁三餐時，才會想一下花點閒錢買香水。

過去幾年，忽然發瘋似的買了很多香水，噴到現在仍未噴完，估計只是用了總存量的不到十分之一。跟我家的藏書一樣，死了復生，再多活九十歲也看不完。噴香水是很個人的事，心情好，當然想噴一下，不好的話，也要自己噴一下，否則很難用罄所有香水。用過的香水，當然不能送人，所以只好天天噴一點，希望有朝一天，可以把空瓶扔掉。

於是現在是聞多於買，從前喜歡去化妝連鎖店Sephora，他們的香水是任試的，沒有售貨員在你身後跟着你，你愛噴多少瓶也可以。可是他們賣的都是大牌子，即是人人都一式的香味，任憑多名貴，都變成了大眾香水。

就算是近年火紅的Le Labo，他們的Santal 33香水，帶點皮革味，辨識度很高，於是噴的人也很多。曾有人說，在紐約街頭碰上一個打扮入時的人，很大機會對方也是噴了Santal 33香水。

本來Le Labo是小眾香水，但一爆紅，就連洗衣液也跟他們合作，生產了一隻Santal 33香味的洗衣液。雖然也是走高級路線，但全身上下都是這個香味的話，會不會太單調呢？可是，對忠粉來說，獨沽一味，這才叫忠心。

我是比較花心的人，始亂終棄是我的本色，正如閱讀的路，中學時愛看張曉風、衛斯理，大學時愛看董橋，後來愛上汪曾祺的文字，一直都在探索人性的可能性。現在叫我再回頭看衛斯理，是不可能的事了。不是不好，而是已翻上了一個山頭，身後的山頭已再看不見了，也沒理由回頭去找來看，都成了回憶了。

今天天陰，早上下了一陣雨，連天氣也跟世界局勢一樣。忽然想去看看一家很舊的藥店Bigelow，在西村的舊居附近，兩年前爆疫時，就在那裡買了全市最後一盒3M牌子的N95口罩。從外面看，店面非常老派，不算吸引。

其實Bigelow是全美最老的藥店，店面大樓的牆上還有當年的廣告，只是太舊，字樣大多剥落了。他們非常聰明，大樓都是自家的物業。紐約有好幾間老店都將店面大樓買下，例如Strand書店和另一家古書老店Argosy，疫情下經濟不景，也不用擔心租金上漲。而且藥店是疫情期間可以開門營業的商店，店面前面賣化妝品和香水，後面才是正式的藥店。

美國醫藥分家，看完醫生要拿處方去藥店取藥。

這是Bigelow跟另一個紐約品牌Kiehl’s最不同的地方，前者是藥店起家的，現在也是藥店。Bigelow有點像Kiehl’s，也生產自家的護膚品、洗髮水和香水，但種類不多。以前他們曾跟Bath & Body Works合作，Bath & Body Works是一家賣沐浴用品的大眾連鎖店，也幫Bigelow生產他們品牌的護膚品。十多年前，Bigelow的產品也在Bath & Body Works見到，後來合作告終，Bigelow拿回生產權，生產成本馬上增加了，自然就要加價了。

以品質而論，Bigelow自家牌子的產品質素十分高。我在香港的一位朋友就很喜歡他們的沐浴液，每次都只能網購。

Bigelow是一家很好逛的店﹐麻雀雖小，但琳琅滿目，而且都不是其他店見到的大眾牌子。單是請教店員，問長問短，也花你很多工夫了。

上次給一位香水達人推薦了這家藥店，對方也很喜歡，人生最快樂的事，莫過於推己及人，分甘同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