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還是買？

好萊塢電影中，如果以紐約為背景，很多時男女主角都是租房子的多，例如蜘蛛俠畢業後租房子，常常欠租。如果你在紐約街頭隨便問一個本地人，你住的地方是自置還是租的，九成九的人會說是租的。我剛來紐約時也是租房子。香港人聽到會覺得很奇怪：為什麼給錢房東買房子？最終房子還不是自己的，毫不划算。你有所不知了，在紐約，租房子比買房子划算。

首先，在紐約租房子，如果是白紙黑字簽約的，房客都受法律保護，針沒兩頭利，結果就出現了所謂的租霸，就是有一些專門靠租房子，走法律漏洞，賺房東便宜。方法很簡單，故意弄到神憎鬼厭，要脅房東，想他們搬走的話，要倒貼租金給他們才會搬走。

很多華人租房子為了省錢，不找仲介，也沒跟房東簽合約，那要看自己運氣了。

廿年前有一個女同事，在天寒地凍的冬天，被房東攆了出門。我說這不行啊，紐約有法律保障租客的，就算要租客搬走，也有寛限期，不可以這樣踢人家走的。女同事無奈說，她沒簽租約，所以沒辦法。

很多香港朋友初來紐約時，都有不少租房子的經驗，很多都是先找一個便宜的地方。在紐約，出租房最便宜就是地下室，對，就是之前颶風艾達帶來豪雨，瞬間淹死了十幾人的那種地下室。

在紐約，有合法的出租地下室的。大家也別以為地下室是暗無天日的空間，有些地下室其實只是半層在地面下，有一半在地面上，還有窗子的，就像韓國電影《上流寄生族》中男主角一家住的地下室。

有一個女友人租了一個排屋的地下室住了一年，有一個剛來時，住在我家附近一個劏房地下室。因為這樣，我才第一次見識過劏房地下室是什麼環境。那個真的是沒有窗戶，浴室是公用的，基本上一個劏房就是一張床，關上摺門就睡覺。住在那裡的人有男有女，全是華人，有在唐人街餐館工作的廚師，有女工，也有些人不知是什麼職業的。女友人住了一個星期，覺得睡不安就搬走了，搬到了另一個獨立屋的出租房中。再後來就和幾個朋友搬到新澤西州，合租一個大公寓，可以看到河岸對面的曼哈頓。

我從前租的房子在西村(West Village)，那是很久遠的事，在一幢舊樓的六樓，很小，但景觀開揚，可以看到整個下城和世貿。有合約，簽了很多年。

可是，紐約的舊樓隔音都很差，牆壁如紙。我常笑說，鄰居打個噴嚏，我也會聽到，所以很多人家裡地板都鋪了地氈，我家也是，一直相安無事。

後來樓下搬來一個中年女人，神經兮兮，有一次竟然給我房東打電話，說我家太嘈。我在家裡都不穿鞋子，又沒有小孩，沒有人在地板上跳來蹦去，我不明白她說很嘈是什麼意思，如果連普通的走動也算嘈的話，那真是沒辦法。

我就給房東直接說了：「我只是在家裡赤腳走動，沒有跳來跳去，也不搬動家具，不明白哪裡吵到她了。我住了這麼久，你聽過大樓其他住客投訴過我嘈吵嗎？」房東聽得唯唯諾諾，覺得我有道理。

可能樓下發覺投訴無效，過了一個禮拜，開始不時用長棍子捅天花板(我懷疑是地拖或是掃帚)，聲音大到我在房子也聽見。有一次，我朋友剛好來吃飯，在地板上走了兩步，突然腳下傳下「咚咚咚」幾聲，嚇她一大跳。

我不好意思地說，樓下住了一個瘋女人。女友人對樓下女住客的行為大為吃驚，覺得是聞所未聞的事。

可能見我沒反應，樓下又想到一個新法子騷擾我：就是白天時間，在她房子吹起笛子來，很明顯，她是不懂吹的，亂吹一輪，聲音難聽到不得了。

我不理她，由得她每天朝着街外吹幾個小時笛子嘈音，心想這裡是西村，自然有人會對付她，我一點也不緊張。

果然，不到一個星期，她收到街道住戶委員會的投訴，警察上門，事情吵到房東那兒。她的房東跟我的房東是同一人。後來，笛聲沒了，樓下從此安靜下來。

事隔幾個月，交了房租後，我八卦向房東打聽樓下女住客的事。房東沒好氣說：「她那天上門哭着求我不要攆走她，說不會再鬧事了。」但是，過不了兩個月，她又遭到別人投訴，結果「被迫」搬走了。

在紐約，要找一個出租的好房子，除非有很多錢，否則要花很多時間，也未必如願。我當年是很幸運。臨搬走前，房東覺得我這個住客實在太好了，還給我付搬運費搬房子，因為只要我一搬走，舊租約就沒效，他的房子可以租出一個更高的價錢。

至於租房子如何會比買房子划算呢？那你得要了解在紐約買房子，除了真金白銀的房價外，還要付些什麼費。有一個很重要的費用叫維持費(maintenance fee)。

維持費就是一座大樓維持運作的費用，例如公共地方的水電、門衛(如果有)、管理處、日常維修，如果大樓是豪宅，有很多設備，例如游泳池、健身室、花園，那維持費會更高。

先不說獨立屋，紐約可買的公寓有兩種，一是Condo，就像我們平時買賣房子的公寓大樓一樣，是私人住宅，可自由買賣。一種是共管公寓，Co-op，這種一般是只買不能出租的。

Condo公寓的維持費是按房子的面積計算的，買的房子面積越大，維持費就越高。二○一六年，紐約的公寓每月平均維持費是美金一千五百元，這是每月房貸以外都要交的費用。現在新蓋的公寓大樓，維持費已不止這個數字了，隨時要上三千元一個月的，當然這是豪宅了，普通人住不起。但維持費每月一千五百元是很普通的數字了。

上星期，有朋友問我現在公寓維持費要一千元是不是太貴，我說一千元維持費的公寓在哪裡，如果在曼哈頓，七百平方呎的公寓，這維持費一點也不貴，還很便宜。十年前，在曼哈頓以外的皇后區森林小丘(Forest Hills)北，大槪相等於香港九龍西北的美孚，同樣大小的公寓，每月維持費也要一千元。

如果是自置單位，除了房貸，還要每個月付維持費，萬一有什麼東西壞了，要維修，也是自己掏錢包。

但是，如果是租的話，住同一面積的公寓，享受同一樣的設施，租金肯定比房貸加維持費便宜。廁所堵了、窗戶玻璃裂了、水管、電線等等出問題，都可以找房東解決，自己不用出錢。

還有，大部分人在紐約租房子的原因，是紐約人口流動性很大，很多人是來工作的，一旦失業、換工作、結婚、離婚、諸如此類理由，都可能要搬離紐約，買了房子就很麻煩，租的話，拍拍屁股就可以走人了。除非已決定在紐約長住，否則大家都寧願租房子，過過小確幸的日子。

上個月，本來住在布魯克林的女友人，搬到曼哈頓的上西城去，因疫情關係，很多人搬到郊區去了，曼哈頓的租金大跌，上西城竟然比布魯克林更便宜。

我呢，已當自己是紐約人了，現在的房子是自買的，房貸早已付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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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篇文章是跟一位文友合作的一題兩寫，叫「紐成一片」，各自寫自己所在的城市。每人輪流出題，每周各發一篇文章。(請點擊「文友」二字)

本周題目是對方出的： 租房。下次我出題目：街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