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半年都要看眼科醫生(不是戴眼鏡驗眼要見的驗光師,不要搞錯),老人家了,要檢查視網膜,眼壓,單是替視網膜拍照,已經要拍四次,不同助手用不同儀器拍,每次閃到眼睛也花了。第一次檢查時有點害怕的,因為要坐在檢查台旁,兩手放平放台上,下巴和額頭要貼近儀器,像普通驗眼時一樣,然後助手會將一根針放近你的眼睛,這麼近,你當然無法對焦眼前這根針,然後助手會用鏡頭推近你的眼睛,鏡頭前也有一支類似針的東西,這個是最基本的檢查,照時有點心理壓力的。
看了這中心的醫生十多年,第一次來是因為搞錯了,以為他是普通的眼科醫生,美國人有時候也叫驗光師做眼科醫生的。
來美後每年都做眼睛檢查的,就是放大瞳孔(日語叫散瞳,這個形容真夠形象性),看看眼球內有沒有毛病,近視度數有沒有增加,很簡單,一個小時不到就完成,可以離開了,美國流行散瞳驗光。驗完眼要戴墨鏡才能離開。
十幾年前換了醫療保險,也一併換了眼科醫生,剛好朋友做了眼科檢查,大力推薦這間眼科中心,打電話去問,也接受我的保險,於是就去了。
後來才知道,這中心原來是專門檢查視網膜的,全國首屈一指。我相信自己是他們最年輕的病人,每次去做檢查,見到的都是由助理或兒女(可能是孫兒女)陪同,坐着輪椅或者是撐着拐杖的老人家。我是唯一獨自用腳走進來的。
至不喜歡是拍視網膜刁鑽角度那個Optos儀器,聞說不是每間眼科中心都有的,臉要被搓圓按扁的貼着一塊軟膠表面,助理會按着我的頭,只准我轉動眼球,像偷窺一樣,斜乜着眼,瞧上下左右,兩隻眼睛各照一次,看到臉也歪了。
因為我右眼視網膜底部天生有胎痣(以前看過的眼科醫生從沒告訴我,當然不能告訴我,人家都沒儀器照我眼底),所以每年都要檢查看看有沒有病變,已檢查了十幾年了。
以前跟其中一位助理比較熟稔。每次幫我檢查眼壓時,都會跟我聊幾句。原來中心對每位助理的工作效率很嚴格,每天規定要看一定數量的症,但是,病人多是老人家,想他們快也快不了。所以,那位助理特別喜歡我,說我反應快,每個指令都能很快地完成,省工夫。可惜像我這年紀的病人是鳯毛麟角啊﹗
唉,今天(2019年5月2日)竟然記錯了日期,早去了一個星期,問可否讓我今天看,因為下星期黃昏要出席讀書會,瞳孔放大了,不能出門。幸好助理人很好,問准醫生後,允許我插隊。看到醫生出來,我連忙上前謝謝他。可是,我的眼科醫生為人不苟言笑,只回了一句:「我已說了,會今天見你。」
Okay, fine,我就不再多言,乖乖坐下來等。每次檢查都要至少兩小時,帶了書和墨鏡來,等一會架上墨鏡時慢慢看,因為瞳孔放大後,全世界亮到爆光,根本不能正常看東西,要幾小時才會恢復正常。
輪到我見醫生了,脫下墨鏡,坐在病人躺椅上。他瞧了我一眼,問我是不是19XX年出生,我說是啊。他有點疑惑的再問一次,我說沒有錯啊。他馬上轉過頭問助理:「是不是叫錯病人進來了?」
天﹗他看了我多少年了?十多年了﹗
跟着他只好對我說:「你看起來很年輕。」
不是因為我的超短髮吧。我這廿元付得值啊﹗哈哈哈。
「向天花板看。」他如常發出指令,右手指向天花板,「向這邊看(2點鐘的位置)。向右邊看(3點鐘的位置)。向右下角看(4點鐘位置)……」我眼球隨他手指轉了180度。
他檢查得很仔細,一有懷疑,馬上要重新來過。唉,再轉動眼球180度。
看完,他說要照一下超聲波。噢,從前沒有的玩意﹗他說要肯定一下。於是又去另一個房間,讓他在眼皮上塗了冰涼的透明液,超聲波器貼在眼皮上滾動,很舒服,像按摩眼皮一樣。
之後,再回到他的辦公室。他坐在桌前,對住一部超大熒幕的電腦,把剛才我的視網膜照片看了又看,又跟以往的拼在一起,對比一下。最後才說:「沒變化。」
我早料到他會這樣說的。那些影像在我看來完全一樣。
我有次忍不住問他:「到底我那個胎痣在哪裡啊?」他指着圖片某一點說:「這裡。」
我說:「那看起來只是一點黑影。」他轉過頭來瞪了我一眼。
他辦公室牆上都貼滿女兒的照片和獎狀,他女兒讀高中,於是我就談起他女兒,他忽然像記起我來了。
「啊,對,去年你給我介紹了一個補習社,很好。」說完又給我看他女兒最近的音樂表演短片。一談起女兒,他才多了點笑容。我再問起他太太腰骨的近況,他說好多了,謝謝我的問候。
五年前去看他,他剛脫了智慧齒,臉色難看到不得了,害得他助理頻頻說對不起,醫生心情很差啊。
「沒問題,只要不影響他工作,我不看他臉就是了。」我說。
(原文寫於2019年5月2日,2020年8月16日修訂發表於Matters,本文為修訂版 )
五哥好後生 ,😍😍😍(心心眼) 看到嗎? 我好怕驗眼 好驚……
相比其他病人,我的確是很後生的。我在候診室坐時也渾身不自在。
原來視網膜檢查係咁嘅,又學到新野。
香港應該都有嘅,你太後生,未檢查過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