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統計,到二○二○年為止,紐約市有五百二十萬棵樹,覆蓋了全市近兩成半的土地。大部分的樹都在公園,但紐約的街道兩旁也是種滿了行道樹的。有一成半的行道樹是英桐(London Planetree)。說英桐,中國人可能無啥感覺,但一說到法國梧桐,大家就有點親切感了。
以前聽人家提起法國梧桐,還以為是來自法國的樹,其實是一場誤會,只因當年英桐引入上海租界做行道樹,在中國俗稱法國梧桐,但卻跟梧桐樹一點關係也沒有。
紐約還有一種行道樹叫美桐(American Planetree), 跟英桐有點親戚關係,數目卻比英桐少很多。外型跟英桐很像,但細心看的話會看到分別。兩種樹的樹皮都會裂開,但美桐裂得有如拼圖,有點像迷彩衣的綠色圖案。兩種樹都會結果子,但英桐是兩個堅果掛在一起,美桐則是單獨一個。英桐的葉子比美桐輪廓分明,紐約公園與康樂局的標誌就是英桐,不是美桐。
九一一前, 世貿中心和華爾街聖約翰堂之間佇立了一株七十年美桐古樹,但雙子塔倒下時,美桐連根拔起,旁邊的教堂安然無恙,大家都說是樹保護了教堂。有藝術家為了紀念這棵老樹,造了一個巨型樹根雕像:三一之根。放置在教堂旁供人參觀。這棵不幸的美桐,根柢被保存下來,屍身仍放在教堂旁供人憑弔。可惜「三一之根」雕像後來因教堂搬去康州途中不幸損毁,最後更弄至雕像家跟教堂對簿公堂,一籮是非。
還是不要說美桐了。
紐約十大行道樹中,排在榜末的是銀杏樹。
一到秋葉落時,紐約街上就有一股莫名的臭味。但是,不是每條街都是如此,視乎街上有沒有銀杏樹,還要看是不是雌樹。雌樹結了果,果子落到地上,臭氣薰天。碰着那天我湊巧鼻塞,一切污煙瘴氣都與我無關了。
銀杏果子雖然臭得要命,但是,翻開腐爛的果皮,裡面的種子是可以吃的,這就是香港人常見的白果了。
要摘白果的方法很簡單:派一個小孩子上樹,拚命搖,人搖福薄,樹搖果落,白果隨即灑滿一地,根本不用爬上樹去摘,只要蹲在地上撿拾。
撿了回家後再剥殼,清洗乾淨就可拿到唐人街去賣,十幾年前,一包十多顆,賣幾元美金,甚有鄉鎮風味。這門無本生意都是華人做的,買白果的也是華人。
但是,白果不是果,原來不只我搞錯了,很多人都以為白果是果。其實白果是種子,還未成果,正確地說,白果是不會成果的。
可能因為吃白果要像普通水果一樣先剥去外皮,所以叫它做白「果」。白果的外皮是一層殼。掛在樹上時,遠看像一顆顆巨型青葡萄。
有一次去郊外探朋友,在朋友家門前竟然發現一排銀杏樹。銀杏樹很易辨認,葉子形狀像一把扇,葉紋順著扇型散開。因為銀杏樹形態優美,很多人都喜歡栽種。
不說不知,紐約曼哈頓百分之十的樹都是銀杏樹,出名的成蔭銀杏在西村,與我以前住的地方只隔了一條街。秋天時路過西村這大片銀杏樹蔭,是一件賞心悅目的事。不過,以前有植物學教授指出,西村的銀杏樹骨瘦如柴,難以跟中國和日本的古老銀杏樹相比。三十年前,我在北京故宮的珍妃井旁看到一棵銀杏古樹,見盡歷代皇朝興廢,至令仍記得那奇特的樹姿。
銀杏樹外表漂亮,雌雄分株,會結種子(白果)的是成熟的雌樹。老外不吃白果,我遍尋食譜,也找不到老外吃銀杏的方法。甚至有老外查詢:到底我的狗吃了俗稱的白果會不會死?白果是不是開心果?諸如此類的問題,我們看到真有點啼笑皆非。
熟了的白果掉在地上,氣味很臭。臭的程度如何,可從受害人的形容可見一斑:腐爛了的芝士、壞了的牛奶、嘔吐物、臭樹,令人作嘔的樹……
紐約更有人因此而成立了反銀杏小組Anti-Ginkgo Tolerance Group,人數很少,宗旨是告訴別人銀杏樹奇臭無比,勸大家斬樹。
紐約真的無奇不有,幸好也有人對這幫人曉以大義:「這是自然現象。難道你要斬晒啲香蕉,因為香蕉樹生了太多香蕉嗎?」
(原文寫於2008年8月12日,本文是增訂版)
這篇文章是跟一位文友合作的一題兩寫,叫「紐成一片」,各自寫自己所在的城市。每人輪流出題,每周各發一篇文章。本周題目是我出的:樹。下周對方出題目。
原来纽约也有白果。我倒是没发现白果会臭呢,也许是成都人等不到它腐烂就拿回家炖鸡了,白果炖鸡,是的,好像四川人很喜欢。不过,白果的芯要去掉,不然会苦。
也有可能是雄树吧。雌树掉下果子烂了才臭的。不过以前有美国朋友试过把捡到的白果拿去烤,结果臭气熏天,以为要被毒死了。纽约人都知道银杏树的果子很臭的,掉在地上烂成一团,非常恶心。广东人也吃白果的,白果煮成的白粥,还有白果腐竹糖水。不过每次不能吃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