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看見一則聘請教師的宣傳廣告:「你仍記得一年級老師的名字,但是,誰會記得你的名字?」(You remember your first grade teacher’s name. Who will remember yours?)
我當然記得一年級老師的姓。那時候,不會連名帶姓叫老師,只會稱呼老師的姓氏。從幼稚園到預科畢業的所有班主任的姓氏,我都記得一清二楚,連其他科目的老師的姓,每個人的樣子,我都記得。
首先,我的班主任全是女的。很奇怪,竟然沒有一位男老師當過我的班主任。
我唸的幼稚園在我住的村裡,是一家教堂辦的幼稚園,老師姓鍾。鍾先生的女兒負責彈鋼琴,教我們唱歌。鍾先生很疼我,可是,自從幼稚園畢業以後,直至二十幾年前在街上碰見她,她仍是把我誤作另一位會彈琴的同學。每次我都不厭其煩地告訴她我的姓名。怎料下次她又忘了,又將我叫了另一個同學的名字。
小學至中學的班主任中,只有兩位是教數學(說得準確一點,中一那年的班主任是教代數的)的,其餘不是教中文,就是教英文。
那位教我中一代數的班主任,我對她的印象很深刻。她教完我們的那一年就去了瑞典做義工。那時候瑞典簡直是離我很遠的地方,我怎樣也想像不到我熟悉的一位老師會跑去瑞典。我們全班同學都捨不得她,她也搞了兩次歡送會(自己搞的)讓我們歡送她。一次是在她元朗橫州的家,第二次是在她老家美孚新邨。結果,自她走後,每年遇到中文作文題目「我的老師」,我一定寫她。印象中,我至少以她為題寫了三次。
另一位是我人生中的恩師,她十幾年前退休了。中學唸書時,她經常約我去大埔踏單車。每次她都在中途停下來,然後指著遠處中大的兩個水塔,說:「看見嗎,那就是中文大學。只要你肯努力,你就可以進去讀書。」
結果,大家當然也會猜到。我第一期的學費,也是她替我付的。我收到政府貸款後才將錢還給她。
她退休那年,我問她退休後有什麼打算,她說要讀書,我知道她是認真的;還有呢?做義工。
我在想:如果一個人退了休仍可以去做義工,也是一種福份。我希望我也有享這種福的日子。結果,現在我經常去做義工。
每年大年初一,我都給恩師打電話拜年,十年前,我打長途電話回去,沒有人接,電話接到留言機,打了幾天也這樣,有點擔心,於是就留言:「過年了,你跑了去哪裡啊?收到訊息後請給我回個口訊,有點擔心。新年快樂﹗」
事隔兩星期,我打開電郵信箱時,收到一封電郵:
「我人在荷蘭機場,剛去完南極旅行,不好意思,忘了事先告訴你,我現在坐飛機回家了。勿念。」
(原文寫於2007年5月7日,本文是增訂版)
附:我的班主任
幼稚園──鍾先生(她是女的,以前稱呼女老師可以叫先生的)
一年級──陳老師。陳老師很溫柔,典型的中國女性形象。
二年級──陳老師。是另一位老師,她教我們數學,還有音樂。
三年級───黃老師。架著近視眼鏡,她的髮型有點像肥肥,但人不胖。
四年級──趙老師。趙老師會彈鋼琴,聲線很溫柔。
五年級──陳老師。是另一位陳老師,我知道她的全名。她皮膚有點黑實,住在我家附近。旅行時她跟我拍了一張照片。
六年級──羅老師。是第一位我見到穿上裙子的老師。她教我們英文,樣子很嚴肅,對學生也很嚴格,不苟言笑的。
中一──林老師,我寫過她許多次了。她教完我們後就去了瑞典做義工。
中二──李老師。她教我們英文。她丈夫教我們地理。
中三──我轉了學。在一個中三班只獃了兩個星期,所以不記得班主任的姓氏了。轉到另一班,班主任姓黃。她後來嫁了同校的一位老師,一齊離開學校去另一家學校任教。她在成績表中寫的評語,只有八個字:「動靜皆宜,可造之材。」
中四、中五──周老師。她是我的恩師。她的老師是我大學的恩師。
中六──李老師。
中七──吳老師。
我仍記得每一位老師的樣子,不過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她們在街上碰到我,也不曉得會否記得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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