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美後一年,幸運地遇上大恩人H教授,得到他的引薦,拿到了一份兼任教職。幾個月後,又是一個很偶然的機會,換作從前,也是根本不會做的事:出席一個海外校友聚餐活動。心想人地生疏,誰也不認識,就去碰一下運氣吧。付了美金幾十塊聚餐費,晚上如時來到一間中式餐館。
席上竟然給我遇到一位大學宿舍時的宿友,大家只是宿舍的點頭之交,畢業多年我也沒有遇過他,今天竟然在異地相逢。原來他也是和太太(同系師妹)第一次出席校友聚餐,很自然地,我們三人就坐在一塊聊天。
不聊還好,一聊才知道他在C大教書,恰巧跟我教同一科目。我馬上說太好了,夏天我正打算外遊,暑假有幾天的課想請他代勞,話剛出口,他立即說:「太湊巧了﹗我也想找你代勞啊。」我隨即點頭答應:「沒問題,你什麼時候要我幫忙?」
他說:「下一學年。」
我不太明白問:「整個學年?」
他一臉正經地說:「是以後的學年。我回亞洲了,在一間大學已找到教職了。」
C大名氣很大,福利也很好,這個代勞實在吸引力太大了。結果我就去了C大。
C大的工作對我來說駕輕就熟,教了一段時間。有一天,收到一個陌生人的電郵,自稱是蘭登書局集團的編輯,得別人推薦,想找我寫書。我說有興趣後,他就給我寄出版方案,然後是合約。
一看合約,上面竟然列了一筆美金四位數字的潤筆費,還以為看錯了,幾番求證後,才肯定真的是預付給作者的酬金。簽約後,很快就收到真金白銀的潤筆費。第一件事就是跑去電腦店買了一台最新的筆電,家中那部用到屏幕都要甩脫掉下來了,然後還買了機票準備回港探親。
為他人作嫁衣這麼久,那趟是第一次當上作者,酬金還這麼高,感覺很飄飄然。
我叫這做狗屎運,竟然給我在異鄉踏中了。
第一次按時間表寫書,其實也是一件苦事,彷彿日日夜夜就是為了寫書才活着一樣,每天都要分配幾個小時出來寫,期間還要備課。有時候沒靈感了,要休息幾天,結果,時間越往後,就越跟不上時間表的規定了。
最後到了交稿的日期,我躲起來了。想起從前被我奪命追魂的作者,我就知道報應來了。
奇怪的是,編輯一直沒有找我追稿,這樣反而每天疑神疑鬼的,電話一響,全身神經都立時緊繃起來。
卒之過了兩個星期,編輯終於打電話來了,劈頭一句問我:「你是否以為我會來追斬你呢?」
此人是追稿高手啊﹗ 一招以退為進,我就投降了,誠惶誠恐的我連聲道歉後,馬上日以繼夜趕工,忙到六親不認,每天蓬頭垢面,衣衫不整,終於把整份書稿完成了。那一刻,有一種完成三鐵衝線後的虛脫感。
如果現在有人問我:「願意再來一次嗎?」問這個問題的人,一定沒跑過馬拉松了。
懂了。
这是旧文,你没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