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m’s Point位於上州明尼華斯加州立國家公園保護區(Minnewaska State Park Preserve)的南端,是瓦崗山脊(Shawangunk Ridge)的最高點。提起瓦崗山脊,紐約人習慣稱之為The Gunks,這是美國三大攀岩聖地之一。喜歡攀岩的人,一定會去過 The Gunks。我有個加拿大來的學生很喜歡攀岩,一問,原來他已去過The Gunks三次了。
翻開美國地圖,可以看到東西兩岸地形高低分明,非常不同,東面基本上是個大平原,所謂的山都不高,隨便上一個山頭,已有登上絕頂的感覺。
大紐約區更是一望無際,初來時很不習慣,怎麼可以平成這樣,跟飛機降落新加坡時感覺一樣,一點山勢也沒有。前幾年,東岸遭極地寒流侵襲,就是因為沒山阻擋,冷得比大西洋彼岸緯度更高的北歐瑞典還要冷。
兩年前加入Meetup,一個結交同好的網站,每周都有大大小小的不同活動,城裡城外,任君選擇。我選擇加入了一個健行組,他們挑的目的地都是我從沒聽過的,都在城外要開車才到的地方。要參加也不難,組內有幾個人都開車,還願意接載其他組友同行,象徵式收點汽油費。上車地點有規定,但也很方便。
這一次跟大隊去上州Sam’s Point遠足,紐約人習慣叫紐約市以北的紐約州做上州(Upstate),跟我同車的一個香港女孩,交談下,竟然發現她認識我朋友的丈夫,於是就覺得份外親切。
Sam’s Point離紐約市曼哈頓八十三英里,開車的話,一程約一個半小時,但那次同車的司機很小心,車開得不快,花了兩小時才到,其他組員的車早到了。瓦崗山脊這片山石林,由上世紀四十年代開始,就一直是東部健行聖地,我們的車到達遊客中心後頻呼幸運,遲一點就找不到停車位了,那些找不到位置停車的車,只能失望而回了,一下車,見到幾十人已在中心外排隊等洗手間了。
這次健行距離九英里(14.5公里),聽起來距離不長,車程來回卻要四小時,但行畢完全覺得值得。
Sam’s Point出名在那些嶙峋懸崖,每個健行者都會爭相走近懸崖邊緣,然後哇哇聲的驚嘆,再而擺出各種悠然自得,危坐懸崖,一副命懸一線的姿態,看得人觸目驚心,但又羨慕不已,恨不得自己也有此膽量,兩腳凌空,坐在懸崖邊,輕撫一下耳畔的髮絲,或是甩一下頭髮,朝着鏡頭露出瀟灑的笑容。
我選了一塊看起來離懸崖有點距離,比較安全的岩石,如果失足,大槪也跌不死的位置,把有點發抖的涼屁股,輕輕印在岩石上,裝作坐着。幸好戴着墨鏡,看不到眼神中的焦慮恐慌。幫我拍攝的健行組員,站在五十米遠的另一懸崖邊,不斷揮手叫我坐近一點懸崖。我怕對方誤墮懸崖,也不斷揮手叫對方小心。結果一張命懸一線坐懸崖照片足足拍了五分鐘,最後也拍不好。
看來我還是拍別人好了,我永遠不是一個好的模特兒。
這次健行安排得有點早,再過兩個星期,山下一望無際的樹林就會變色,像一卷無盡秋色的捲軸了。
整個健行徑的步道修葺得非常用心,山石嶙峋有致,難易相間,有難度的地方,要手腳並用才能登上石頂。
出發前,有幾個二十幾歲的小伙子走過來跟我這個新組員打招呼:「Hi,你最遠可走多遠?」
我記起幾個月前的夏天,在新澤西州沿岸暴走三十英里( 49公里),於是就隨口說三十英里。他們幾個一聽,齊呼一聲:「三十?﹗」
我說:「是啊,你們呢?」
沒有人肯回我,大家摸摸頭就走開了。之後全程他們見到我時像見鬼一樣的閃開。
我在他們身後悠閒地走,很快就趕上他們,他們一看見我的身影,又加快腳步走到很遠很遠。走了大槪一個多小時,我前後都沒有人了。想起小伙子們大槪在我的前頭不遠,於是繼續在山岩的樹叢間穿來插去,聽到前面有人聲,就知道他們已停下步伐休息了。
果然,撥開最後一片樹叢,豁然開朗,不遠處有一塊平淨的岩石,他們幾個坐在一塊看風景,見到我時,我聽到其中一個人用英文說:「三十英里阿姨來了﹗」說完一彈而起,又再趕路。
這些年輕人很好玩。見他們如此拚勁,我就從背包中拿出糧水,稍事休息一會,慢慢才起行,不一會又趕上他們,這次他們無力再彈起,見我越過他們時,也沒有在我後面追趕了。
走了幾個小時,看我腕上的佳明錶,才差不多八英里,因為路太曲折,又上又落,所以花了不少時間。最後一英里是平路,就更容易了。
繞了一個大圈,回到遊客中心,我坐下來喝水休息。很多人仍未回來。
等了一個小時,幾個小伙子才筋疲力盡的出現。一見到我,他們又走過來問:「阿姨,你怎麼走得這麼快,好像不累的?」我老實跟他們說:「沒秘訣,就是練啊。」
一個很有興趣的問:「要練多久啊?」我說:「我練了兩年。」
其中一個戴墨鏡很認真的問:「你覺得這條健行徑難走嗎?」我瞧了滿頭大汗的他一眼:「你真的想知道我的答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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